那诡异而同步的震颤,如同无形的毒虫,顺着陆砚舟指尖滴落的血珠,狠狠钻入他的骨髓,松涛小筑方向传来的、饿鬼图那席卷全城的、贪婪到极致的饥饿意念波动,与他掌心血珠在星盘碎片上的震颤,完美共鸣,仿佛他的血液,成了那邪图延伸而出的、一根无形的弦。
“它在呼应我的血?” 陆砚舟失声惊叫,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猛地甩手,试图挣脱这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联系,但掌心深可见骨的伤口依旧在汩汩流血,牢牢吸附在他的心神深处。一股冰冷的、仿佛灵魂都要被抽离的吸力,正顺着那无形的“弦”隐隐传来。
“砚舟。” 江白鹭脸色煞白,一个箭步冲到陆砚舟身边,下意识地想抓住他流血的手腕查看,却又猛地顿住。她看着陆砚舟掌心翻卷的皮肉和不断涌出的鲜血,又看向那枚嵌在树干上、兀自嗡鸣震颤、沾染着妖异血光的星盘碎片,最后目光投向松涛小筑的方向,眼神惊疑不定。
“是…是血契…”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夹杂着痛苦与了然的叹息,自身后响起。
两人猛地回头。
只见苏玄青枯槁的身体软倒在石墩旁,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他那只一直紧按着炸裂袖口的左手无力地垂落,露出血肉模糊、焦黑一片的小臂,袖袍已化作飞灰。他脸色灰败得如同死人,嘴角不断溢出暗红的血沫,每一次喘息都带着破风箱般刺耳的嗬嗬声,仿佛随时会彻底断绝。然而,他那双浑浊的眼睛,却死死盯着陆砚舟流血的手掌和震颤的星盘碎片,瞳孔深处翻涌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明悟。
“血契…缚魔图…” 苏玄青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在耗尽他最后的生命力,“需…需文宗心头精血…为引…而砚舟…你…你的血…是…守墨人…灵犀之眼…是…是那邪图…最…最渴求的…补品…它…它在标记你…如同…标记那些…文运…”
苏玄青的话如同最后一记重锤,彻底砸实了陆砚舟心中那可怕的猜测,他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掌,感受着那与邪图同步的震颤,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和愤怒瞬间席卷全身,他的血,竟然成了饿鬼图垂涎的“食物”,甚至可能是触发那末日景象的关键。
“七日…春祭当绝…” 江白鹭喃喃重复着光幕中那血淋淋的预言,握着“斩厄”刀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她猛地抬头,眼中爆射出决绝的寒光,如同出鞘的利刃,瞬间刺破了笼罩在众人心头的绝望阴霾:“不能坐以待毙,预言是警告,也是机会,我们必须找到源头,在它彻底爆发前,掐灭它。”
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沙场宿将惯有的、在绝境中寻找生路的铁血意志。这股意志如同强心剂,瞬间将陆砚舟从惊骇与愤怒的泥沼中拉了出来。
“源头…” 陆砚舟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掌心的剧痛和那令人作呕的共鸣感,灵犀之眼银芒暴涨,瞬间扫过地上被暂时压制的更夫胸口的“柒”字,扫过那枚震颤的星盘碎片,最终定格在光幕中那末日景象的核心——文庙,那悬挂于大成殿正中、喷涌着无尽黑雾的《九幽饿鬼图》。“是文庙,饿鬼图的本体被供奉在那里,它是所有邪气的核心,墨婴的标记、吞噬文运…最终都是为了在春祭大典上,让那幅图彻底复苏。”
“文庙…供奉饿鬼图?” 江白鹭眉头紧锁,这简直是对圣贤之地的亵渎。“它怎么会出现在那里?谁放进去的?”
“无字楼。” 陆砚舟和江白鹭异口同声,眼中寒光闪烁。只有他们,才有能力也有动机,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如此邪物送入墨渊城文脉的核心之地。
“文庙…春祭…” 苏玄青挣扎着,似乎想说什么,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大口大口的暗红血块被咳出,气息更加微弱。
“师父,您别说话了。” 陆砚舟急忙上前,再次将温和的守墨灵韵渡入苏玄青体内,却发现老人的经脉如同干涸龟裂的河床,生机正在飞速流逝,那星盘的自毁,几乎带走了他最后一点本源。
“带…带我去…文庙…” 苏玄青枯瘦的手死死抓住陆砚舟的衣襟,浑浊的眼中燃烧着最后一丝执拗的火苗,“老朽…死前…也要…看看…它…被污染…成了…什么样子…”
看着老人眼中那近乎哀求的决绝,陆砚舟心如刀绞,却无法拒绝。他重重点头,一把将苏玄青背起,动作轻柔却异常坚定。“江白鹭,我们走。”
“甲字队留守,看好伤者,丙字队,随我去文庙,通知府衙,全城戒严,春祭大典无限期推迟,违令者,以通敌论处。” 江白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一连串命令如同冰珠砸落,带着森然杀气。她深深看了一眼陆砚舟背上气若游丝的苏玄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痛楚,随即猛地转身,暗红披风卷起凛冽寒风,“走!”
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再次冲破城主府的凝重夜色,朝着城市中心——庄严肃穆的文庙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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