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死寂,被脚下金属深渊中持续不断的崩裂声无情撕碎。
声音越来越密集,越来越响亮,仿佛巨兽苏醒前骨骼摩擦的呻吟。陆砚舟撑在冰冷金属地面上的双手,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来自地底深处的恐怖震颤。他艰难抬头,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片巨大骨笼崩塌后露出的幽深豁口。豁口边缘,犬牙交错的金属断茬在弥漫的暗红蚀文微光下,闪烁着狰狞的寒芒。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与恶意,如同粘稠的墨汁,正从那黑暗深处汩汩涌出,无声无息地浸染着整个空间,连空气都变得滞重、冰冷,带着铁锈和腐烂纸页的混合腥气。
“呃……”身旁传来一声微弱的痛哼。江白鹭的身体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被蚀文锁链缠绕的腰腹和左腿微微抽搐,苍白的脸上眉头紧锁,显然即使在昏迷中,那冰冷的束缚和残留的痛楚仍在折磨着她。
陆砚舟的心猛地一揪。不行,必须离开。他咬紧牙关,试图调动丹田内近乎枯竭的灵韵,经脉立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闷哼一声,刚撑起一点的身体又重重跌回地面。青石砚悬浮在他身前,温润的光芒警惕地闪烁着,砚心深处融合的河图玉碎片发出低沉的嗡鸣,指向那不断弥漫出恐怖波动的豁口,仿佛在示警,又像是在……共鸣?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上他的心脏。前有深渊魔物苏醒,后有重伤昏迷的同伴,而他自己,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这时——
一点微弱的、与周围污秽蚀文格格不入的光亮,如同萤火,从上方缓缓飘落,吸引了陆砚舟的视线。
那是一片纸。
一片焦黄、卷曲、边缘布满虫噬痕迹的残破纸页。它轻盈地、缓慢地旋转着,在弥漫的暗红微光和不断崩落的金属碎屑中,如同风中残蝶,最终,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江白鹭苍白冰凉的手背上。
触感微凉。
江白鹭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混合着墨香与不甘意念的灵韵波动,如同针尖般刺入她混沌的意识深处。这波动……熟悉又陌生,带着某种刻骨的悲怆,瞬间唤醒了灵捕司校尉烙印在骨子里的警觉本能。
她猛地睁开眼。
视线先是模糊,随即聚焦在手背上那片焦黄的纸页上。纸页中央,几个褪色却依旧遒劲有力的墨字,如同烙印般撞入她的眼帘:
《论灵脉》
一股电流般的寒意瞬间窜遍江白鹭全身,这不是普通的考题,这是当年“剥灵残卷”案中,被作为诱饵和仪轨核心的……乡试正题,每一个字,都浸透了枉死书生的血泪与才气灵韵。
“呃啊!”剧烈的头痛伴随着无数模糊的、充满怨恨与不甘的呓语碎片涌入脑海,让她痛苦地呻吟出声。但那双清冷的眸子,却在剧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锐利光芒。她猛地抬头,视线越过陆砚舟惊愕的脸,死死盯住前方那不断弥漫出腐朽气息的黑暗豁口。
“砚舟……”她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气息,“那下面……是蚀文之巢……也是……唯一的……生路!”
生路?陆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散发着恐怖波动的豁口,怎么看都是通向地狱的入口。
“信我!”江白鹭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她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了掉落在手边的斩秋刀。
刀锋冰冷刺骨。
下一刻,在陆砚舟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江白鹭手腕一翻,斩秋那狭长锋锐的断刃刀尖,狠狠划向自己完好的左手掌心。
皮肉割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鲜血,滚烫的、带着江白鹭生命精气的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冰冷的刀锋,更顺着她紧握的拳头,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下那片焦黄的考题纸页上。
“白鹭,你做什么?”陆砚舟目眦欲裂,挣扎着想扑过去阻止。
“来不及解释了!”江白鹭的声音因为剧痛和失血而颤抖,却异常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以血为墨,以命为引,开——!”
她染血的左手,死死攥住那片被鲜血迅速浸透、变得沉重而诡异的焦黄纸页,用尽全身最后的气力,狠狠将其拍向身下冰冷的金属地面。目标,并非那恐怖的豁口,而是……豁口旁边,一块相对平整、刻满了黯淡蚀文符文的金属板。
浸透鲜血的纸页,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印在了冰冷的蚀文符阵中央。
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浓烈血腥、精纯才气、蚀文污秽以及江白鹭自身破邪灵韵的狂暴能量,骤然爆发。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仿佛空间本身被强行撕裂的“嗤啦”声。被血浸透的考题纸页瞬间化为灰烬,但它落点处的金属地面,却如同投入岩浆的冰块,猛地向下塌陷、融化。
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边缘极不规则、不断扭曲波动的血色漩涡通道,赫然出现。通道内部,并非纯粹的黑暗,而是流淌着粘稠如血浆、却又闪烁着点点破碎才气星光的诡异光流,一股强大而混乱的吸力从中汹涌而出。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