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柄浮空的锈蚀刀片,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骤然发动。
刀尖嗡鸣,拖曳着粘稠如沥青的蓝黑墨迹,撕裂空气,带着纯粹到令人窒息的杀伐意志,组成一张森然罗网,朝着巨碑崩裂核心处那摇曳的紫光——以及就在核心旁挣扎的陆砚舟——当头绞杀而下。
死亡的气息,冰冷刺骨,瞬间锁定了陆砚舟每一寸肌肤。
他甚至能看清最近那柄刀片上崩裂的锯齿边缘,嗅到其上浓烈的铁锈与腐朽血肉混合的恶臭。
躲不开!挡不住!
千钧一发!
“砚舟!” 江白鹭撕裂般的尖叫几乎被淹没在头顶千百怨灵面孔的持续尖啸中。
她看到了,看到了那致命的刀网正扑向那个蜷缩在石壁下、口鼻溢血的单薄身影。
一股从未有过的冰寒瞬间冻结了她的心脏,甚至压过了识海中翻江倒海的剧痛。
不能,绝不能再失去,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绝望的坚冰。
陆砚舟的瞳孔因极度惊惧而收缩到极致,求生的本能压榨出身体最后一丝潜能,甚至压过了灵韵枯竭的虚脱和灵魂撕裂的痛楚。
他几乎是用意志驱动着几乎不属于自己的手臂,猛地将怀中那沉重冰凉的青石砚狠狠按在了身前的地面上。
“给我——转!”
嘶哑的咆哮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带着血沫,点星笔的笔尖,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戳在青石砚的砚心。
砚心深处,那一点被污染的血色星芒,以及陆砚舟强行逼出的最后几缕自身清冽灵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在砚台内部炸开。
青石砚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古朴的砚身剧烈震颤,表面骤然亮起无数细密交错的、微弱却坚韧的青色纹路。
一道浑浊的、粘稠如泥浆般的墨色漩涡,以青石砚为中心,猛地自地面升腾而起。
这漩涡旋转得异常艰难,色泽灰暗,远不如之前的清亮灵动,其中甚至夹杂着缕缕令人不安的污浊血色。
但它确确实实成型了,如同一道迟滞的、布满裂纹的屏障,堪堪挡在了陆砚舟身前,迎向那绞杀而至的七柄浮空锈刀。
刺耳的金铁摩擦声密集地爆开,七柄锈刀狠狠扎入墨流漩涡之中。
预想中摧枯拉朽的穿透并未立刻发生,那浑浊迟滞的墨流,此刻竟展现出一种惊人的韧性,如同陷入泥沼。
锈刀上携带的毁灭性力量被层层叠叠的旋转墨流不断消解、偏转。
刀锋切割墨流,发出令人牙酸的嘶鸣,蓝黑的污秽墨汁与漩涡中的浊流激烈碰撞、湮灭,爆开一团团腥臭的雾气。
陆砚舟只觉得按在砚台上的手臂,如同被无数根烧红的铁钎反复穿刺,每一次碰撞的反噬,都透过点星笔狠狠撞在他的神魂之上。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呻吟,口中鲜血不断涌出,视野边缘阵阵发黑,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青石砚的嗡鸣变成了濒死的哀鸣,砚体表面,一道细长狰狞的裂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砚心那点血色星芒处,朝着砚身蔓延。
“撑住…必须撑住…” 他在心中疯狂呐喊,牙齿深深咬进下唇,血腥味弥漫口腔,靠着这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刀阵受阻,刀鬼深陷的眼窝中翻滚的黑暗剧烈波动了一下,似乎对这突如其来的顽强抵抗感到一丝意外,随即是更加暴虐的愤怒。
它沉重的步伐再次加速,手中那柄布满锯齿豁口的沉重断刀,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高高扬起。
目标,依旧是那被刀阵和荆棘黑气双重缠绕、光芒已微弱如豆的紫玉笔管,它要彻底碾碎这最后的阻碍。
然而,就在刀鬼扬起断刀,即将给予致命一击的瞬间——
江白鹭那饱含痛苦与决绝的嘶吼,如同濒死凤凰的啼血哀鸣,骤然压过了漫天怨灵的尖啸。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最深处、被极端情绪彻底点燃的灼热力量,轰然在她体内爆发。
右掌心中,那枚剧烈闪烁、灼痛如烙的金色符文,瞬间被这股力量点燃,金光不再是明灭不定,而是化作了熔金般的实质流火,顺着她的手臂奔腾而上。
她身前深深插入地砖的斩秋刀,猛地一震,刀身之上,那对黯淡的暗金竖瞳浮雕,骤然间亮起,如同两颗沉睡万古的太阳被骤然唤醒。
金光炽烈!威严!神圣!带着破除一切邪妄的煌煌正气。
下一秒,两道凝练到极致的、如同熔金浇筑而成的炽烈光束,猛地从斩秋刀的竖瞳之中爆射而出。
金瞳怒睁!光照大千!
目标,并非刀鬼,也非那七柄浮空锈刀,而是——那千百张悬浮在穹顶之下、因江白鹭骤然爆发的力量而变得更加扭曲疯狂、甚至隐隐有汇聚趋势的怨灵面孔。
金光所过之处,空气发出被灼穿的哀鸣,那千百张怨毒面孔组成的、无形无质却足以撕裂灵魂的“千喉尖啸”场域,在这两道煌煌金光的照射下,如同滚汤泼雪,瞬间被洞穿、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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