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的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灌满了地窖的每一个角落。
陆砚舟瘫倒在冰冷潮湿的泥地上,每一次沉重的喘息都带着浓烈的血腥味,扯动着后背冰棱留下的贯穿伤和体内灵丝反噬的冰冷灼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冰针在血脉里游走。
灵韵枯竭带来的空虚感深入骨髓,比任何伤痛都更令人绝望。
腰间青石砚的冰凉触感是唯一的真实,砚体上那几道搏动着的深黑污痕,如同吸附在伤口上的毒蛭,贪婪地吮吸着最后残存的守护灵韵,带来阵阵令人心悸的虚弱。
梁柱上,那张钉入木中、浸透了他与画皮娘子鲜血的暗红契纸,散发着微弱却妖异的红光,如同黑暗中一只半睁的邪眼,无声地宣告着暂时的休战。
这脆弱的平衡,是用命搏来的喘息。
“咳…咳咳……”墙角传来压抑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咳嗽声,是画皮娘子。
她的气息微弱如游丝,带着浓重的血腥气,仿佛随时会彻底熄灭。
“账本…钥匙的引子…呵呵…他们…舍不得毁…也…毁不掉……”
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扭曲的、近乎幸灾乐祸的快意。
“但…你们…也活不了…多久了…尸坑…骨笔奴…会守着…墨坛…等着…把你们…都拖进去…剥皮拆骨…”
“墨坛?”陆砚舟心头猛地一跳,强撑着支起半边身子,声音嘶哑地问道。
“什么墨坛?笔冢尸坑下面?”
他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联想到之前童谣中“墨池底下好相见”的诡异暗示。
画皮娘子却没了回应,只剩下愈发微弱、如同风中残烛的喘息。
就在这时,另一侧角落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痛苦的呻吟。
“唔……”是江白鹭!
陆砚舟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扑了过去。黑暗中,他凭着记忆和微弱的气息摸索着,触碰到她滚烫的额头和冰冷颤抖的手指。那冰火两重天的触感让他心焦如焚。
“冷…好冷……”她无意识地呓语着,身体在昏迷中本能地蜷缩,试图汲取一丝温暖。
雁翎刀就躺在她的手边,即使在意识模糊中,她的指尖也微微触碰着冰冷的刀柄。
不能再等了!必须找到出路!必须找到能压制她体内寒毒的东西!画皮娘子提到的“墨坛”和“尸坑”像毒刺一样扎在陆砚舟心里,但此刻,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快要耗尽。
就在他试图再次凝聚一丝力气时,目光无意间扫过地面。
借着梁柱上契纸散发的微弱红光,他瞥见离画皮娘子不远的地上,散落着几片焦黑蜷曲的东西——那是被刚才血契对撞和骨笔奴磷火余烬点燃的、几张旧书残页的灰烬。
其中一片较大的灰烬碎片边缘,似乎粘附着一点不同寻常的东西。
那是一小块指甲盖大小、质地奇特的焦黑碎片,边缘不规则,像是某种坚韧的皮或经过特殊处理的薄绢,在火焰中并未完全焚毁,反而呈现出一种焦炭般的硬质状态,隐隐透着一丝金属般的冷光,与周围纸灰的质地截然不同。
陆砚舟心中一动。这是画皮娘子留下的那张暗红契纸的一部分?在刚才剧烈的冲击和混乱中崩裂飞溅出来的?
他强忍着剧痛挪过去,捡起那块焦黑的硬片。入手沉重冰冷,远超寻常纸张。
他凑到梁柱契纸的红光下仔细辨认,焦黑的表面似乎残留着极其细微、几乎被完全碳化的纹路。
“白鹭…白鹭!”陆砚舟压低了声音呼唤,轻轻摇晃着江白鹭的肩膀,试图唤醒她一丝神智,“看…看看这个…你眼力好…”
江白鹭长长的睫毛颤动了几下,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她的眼神涣散而痛苦,但长期刑侦养成的本能和对异常物的敏锐,让她模糊的视线下意识地聚焦在陆砚舟递到眼前的那块焦黑碎片上。
“火…烧过…不寻常…”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高烧的沙哑和虚弱,却透着一股执拗的专注。
她挣扎着想抬起手,却连动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陆砚舟立刻会意,小心翼翼地将碎片放到她摊开的手掌上,又将自己的手指覆在她的指尖上,引导着她那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轻轻摩挲着焦黑碎片的表面。
“是…契约…她…”江白鹭的指尖在碎片粗糙冰冷的表面划过,断断续续地低语,“…藏了…东西…在里面…”
藏了东西?陆砚舟心头剧震!画皮娘子在那张要命的契纸里,还藏了别的东西?是她留的后手?还是又一个陷阱?
就在这时,江白鹭似乎用尽了最后一丝清醒的力气,手指无力地垂下,那块焦黑碎片也滑落在她身侧的尘土里。
她再次陷入昏沉,眉头紧锁,抵抗着体内肆虐的寒毒。
但她的提示已经足够!
陆砚舟的目光如同鹰隼,立刻在周围焦黑的纸灰和杂物中搜寻起来。
借着契纸的红光,他很快又找到了另外几块大小不一、同样质地奇特、未被完全焚毁的焦黑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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