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的旧城以西 第88章 老李的烦恼

婓离开后，我们的生活很快回到了正轨。张和回到了她工作的花店，每天与花草为伴；章晓丽在婓曾经工作过的分公司继续打拼，如今已经不再是实习生身份；我和陈倩也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一个接一个的项目让人应接不暇。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流淌着。晚上我们偶尔会聚在晚星，点几杯酒，聊聊各自的近况。我和婓保持着每晚视频通话的习惯，虽然隔着屏幕，但看到她熟悉的笑脸，心里总是暖暖的。

这天晚上，视频接通后，婓的第一句话就让我愣住了：豪豪，最近我怎么感觉老李的情绪有点低落呢？

我有些疑惑：你在上海是怎么感觉到的啊婓，难道你是传说中的超人吗？

视频里，婓的眼神依然温柔：是陈倩给我说的，她说最近老李有点心不在焉的。

是吗？我回想了一下，我最近没怎么和老李聊过，不过我估计也知道原因。

那你和老李聊聊吧，婓轻声说，平常白天你们都上班去了，估计老李自己在家也挺无聊的。

我们又聊了些日常，才挂断电话。我走出卧室，来到老李门前。

敲了敲门，里面传来老李略显疲惫的声音：谁啊？

老李，我。有事没？没事去阳台抽根烟聊一会儿啊。

老李打开门，我直接拉着他往阳台走去。晚风吹过，我们同时打了个冷颤。我掏出烟递给老李一支，点燃后深吸了一口。

说说吧，最近咋回事啊。

老李没有立即回答，反而问我：老楚啊，陈倩在公司是不是很优秀啊？

我点点头。陈倩确实很优秀，她接手的项目都完成得很出色，在公司很受重视。

我这么多年到处跑，老李吐出一口烟圈，说好听点是诗和远方，其实就是穷游。虽然确实去了很多地方，见识了很多，但手里没攒下来多少钱。

听到老李说出这番话，我知道他对陈倩的感情是认真的。若非如此，这个向来洒脱的人不会开始考虑这些现实问题。

所以老李，你的意思是？我试探着问。

最近这段时间你们上班的时候，我也在找工作。老李的声音低沉下来，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融入公司的氛围。基本试用一两天后，就把我劝退了。

老李的话让我陷入沉默。仔细想想也是，他大学毕业后就开始四处漂泊，平时的联系中，他讲述的都是旅途中的趣事，我从未好奇过他是如何维持生计的。

老李的家庭情况我很了解。他的父母都是教师，每月的工资不算高。老李在外漂泊时，叔叔阿姨没少找我们这些发小，希望我们能劝他回家找个稳定工作，买房买车，结婚生子。

但我从来没劝过老李。因为我清楚地记得他从小生活在怎样的环境里——每天的作业永远比同学多，假期还要上各种补习班。老李很努力，但成绩始终在中上游徘徊。望子成龙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可那种压力对一个孩子来说，确实太过沉重。

最后老李勉强考上了安阳学院。大学期间，他很少提及自己的校园生活。毕业那天，他对我们说，他想四处走走，不想被束缚在一个地方，也不想过按部就班的生活。

我还记得他回家收拾行李时的情景。那天的争吵声隔着门都能听见，叔叔阿姨坚决反对他的决定，自然也不可能给他任何经济支持。

老李，我轻声问，你在外面都是怎么生活的？

老李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说道：我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去找一些兼职。后来认识的人多了，我学会了吉他，还有很多其他乐器。

之后就是在不同的酒吧里兼职，当驻唱，做候补乐手。他的眼神飘向远方，仿佛在回忆那些漂泊的岁月。

我对生活质量没有要求，有地方遮风挡雨，有口饭吃就行。想去其他地方的时候，就攒够车票钱。

这样的生活可能很多人认为是不务正业，老李转过头，对我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但我活得确实很舒服。

我知道这就是老李向往的生活。如果不是这次来苏州认识了陈倩，恐怕他现在已经启程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了。

夜风渐凉，老李手中的烟已经燃到尽头。我们并肩站在阳台上，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这个向来洒脱的汉子，第一次显露出了迷茫。

老李，我斟酌着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可以换个思路？不一定非要去公司上班。

老李疑惑地看着我。

你的吉他弹得那么好，旅行经历那么丰富，我继续说，为什么不开个工作室？教吉他，或者做旅行分享？

老李的眼睛微微亮了一下，但很快又黯淡下去：这些都不稳定吧？

至少是在做自己喜欢的事。我拍拍他的肩膀，而且，谁说一定要按别人的标准来生活？

我们又点了一支烟。这一次，老李的神情轻松了许多。或许他需要的不是一份体面的工作，而是找到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

谢谢你，老楚。老李终于露出了往常的笑容，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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