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特意比平时早了半小时出门。身上是那件洗得领口有些微发白、却是唯一能勉强撑场面的衬衫。巷口的李阿姨早已支起她的早餐摊,蒸汽袅袅中,看见我便不由分说地塞过来一个滚烫的茶叶蛋:“上班去啊?吃个蛋,一天都顺顺利利!”
“谢谢阿姨!”掌心传来的暖意瞬间驱散了秋晨的微寒,连带着心里也踏实了几分。
踏入那家文化公司,前台小姐姐依旧笑容可掬。她引着我走向办公区,玻璃门被推开的瞬间,我的脚步和呼吸一同滞住了——靠窗的那个工位上,那个扎着利落马尾、穿着笔挺白衬衫的侧影,不是李倩又是谁?
李倩显然也看见了我,捏在指尖的签字笔“啪嗒”一声掉在桌面上,滚了两圈。她脸上写满了与我如出一辙的错愕,甚至忘了去捡笔。
前台小姐姐浑然未觉我们之间无声的惊涛骇浪,笑着介绍:“李倩,这是新来的文案楚钰豪,以后你们就是同事了。”
我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伸出手,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稳自然:“你好,又见面了。”
李倩的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了两秒,终于还是迟疑地伸出手,与我飞快地一握,指尖冰凉,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你好。”
在自己的工位坐下,我假装整理并不多的个人物品,眼角的余光却能清晰地感受到李倩那边时不时扫过来的、带着审视与不确定的视线。办公室里充斥着键盘敲击和鼠标点击的白噪音,我却觉得如坐针毡,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针尖扎在背上。昨天还吵得面红耳赤、恨不得老死不相往来的“冤家”,今天就成了需要朝夕相对、协同作战的同事,这戏剧性的转折,简直比“旧城以西”故事墙上最离奇的故事还要荒诞。
午休铃声一响,我几乎是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工位。刚走到楼下的便利店,还没想好午餐吃什么,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略带迟疑的声音:
“楚钰豪!”
回过头,是李倩。她手里拿着两个饭团,递过来一个,眼神有些闪烁,不太敢直视我:“昨天的事……对不起,我态度太差了。”
我愣了一下,接过那个还带着些许温热的饭团:“没事,我们也有责任,跑得太急了。”
听到我的话,她像是松了口气,脸上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甚至露出了两个浅浅的、不易察觉的梨涡:“其实我昨天……是因为手里的方案改了好几版都没过,客户又在不停催,压力太大,有点失控了。”她顿了顿,像是为了缓和气氛,主动提起,“对了,你昨天好像说……想去‘旧城以西’?那家店,我也挺喜欢的,墙上的故事特别有意思。”
我们就在便利店临窗的高脚凳上坐下,隔着小小的餐桌。李倩告诉我,她来苏州也不过半年,学的是设计,为了能在这家公司站稳脚跟,经常通宵达旦地修改图稿。“我想靠自己在这座城市活出个样子来,让爸妈放心。有时候被甲方逼得喘不过气,就会溜去‘旧城以西’坐一会儿,看看墙上那些陌生人的喜怒哀乐,就觉得自己的这点烦恼,好像也不算什么了。”她说这话时,眼睛望着窗外的人流,里面闪着一种混合着疲惫与憧憬的光。那个昨天还浑身是刺、言语如刀的女生,此刻显得格外真实,甚至有些脆弱。
下午回到办公室,气氛明显不再那么僵硬。李倩主动抱着一摞文件放到我桌上:“这是公司之前的一些项目文案和品牌手册,你可以看看,熟悉一下我们的调性和风格。有不明白的地方,随时问我。”她停顿了一下,语气自然了许多,“对了,下周公司有个和‘旧城以西’咖啡馆的合作提案,老板初步定了我们两个负责。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 brainstorm 一下。”
我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她。
她似乎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解释道:“以后就是搭档了,互相帮助是应该的。而且,‘旧城以西’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有故事、有温度的品牌,我相信我们能做出点有意思的东西。”
“好,谢谢你。”我拿起那叠沉甸甸的文件,心中那块因尴尬而冻结的冰块,仿佛遇见了苏州春天的暖风,悄然融化。原来,对“旧城以西”共同的喜爱与理解,竟成了我们之间最坚固的、化解误会的桥梁。
下班时分,我刚走出写字楼,准备呼吸一口室外的新鲜空气,就看见王杰提着一个印着奶茶店 Logo 的醒目塑料袋,兴高采烈地从街角跑了过来。
“楚钰豪!特大新闻!”他跑到我面前,气喘吁吁却满脸放光,“哥们儿我也找到工作啦!就那边商场新开的那家奶茶店!以后你想喝啥,直接报我名号,管够!去‘旧城以西’的路上,我也能给你捎一杯!”
“真的?太好了!”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这不是昨天那个……”王杰眼尖,一下子看到了跟在我身后走出大楼的李倩,表情瞬间变得极其丰富,挤眉弄眼地用口型问我,“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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