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岁的旧城以西 第37章 这里是家

我拖着疲惫的身躯洗完热水澡，躺在床上时，困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来。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丝清醒中，我感觉到这两天以来紧绷的神经终于慢慢松弛下来。这一夜，我睡得出奇的沉。

梦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再次出现。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她的轮廓变得越发清晰，仿佛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但我没有像从前那样急切地想要看清她的面容，而是静静地站在原地，感受着这份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冥冥中我有一种预感：或许只有当我在现实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答案，才能真正与她相见。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我的脸上，我缓缓睁开双眼。或许是回到这让我感到安稳的环境让内心安定的缘故，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看了眼手机，才刚过六点，但我已经全无睡意。

轻手轻脚地走出卧室，厨房里传来的细微声响让我顿住了脚步。透过半掩的房门，我看见张和正背对着我站在灶台前，专注地搅动着锅里的粥。她的动作很轻，像是生怕吵醒其他人。

我在门口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张和听到动静转过身来，我们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清楚地看见她红肿的双眼和脸上未干的泪痕。显然，她昨晚并没有睡好。

我...我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只得转移话题，对了，工作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和没有立即回答，只是默默地转过身继续照看锅里的粥。空气中弥漫着米粥的香气，却掩盖不住我们之间凝重的气氛。我向前走近几步，恰好看见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滑落，悄无声息地落入锅中。

这一幕让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我正要开口，她却抢先说道：饭好了，你赶紧洗漱吧。收拾好后来吃饭。

那些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我点点头，转身走向卫生间。

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脸庞，我的思绪却飘向了远方。张和的眼泪，她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有那份明显在强装镇定的模样，都让我感到一阵心疼。我知道，我必须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个僵局。

当我再次回到餐厅时，张和已经盛好了两碗粥，安静地坐在餐桌前。我们相对而坐，沉默在空气中蔓延，只有勺子偶尔触碰碗壁发出的细微声响。

最后，我深吸一口气，打破了这份令人窒息的寂静：张和，没事的。其实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有些问题和事情我早晚都要去面对，只是我选择了最糟糕的应对方式——逃避。

张和低着头，用勺子在碗里无意识地搅动着，粥已经快要凉了。钰豪，对不起，她的声音带着哽咽，我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说到这里，她的肩膀开始微微颤抖，我只是...只是...她终究没能把话说完，泪水已经先一步夺眶而出。

我立即起身坐到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脸，用指腹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张和，你记住，我注视着她的眼睛，语气坚定，我曾经答应过你的事，我一直都记得。所以，永远不要觉得你会给我添麻烦，知道吗？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某个开关，张和突然扑进我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我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襟，也能感觉到她这两天以来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释放。我轻轻揉着她的头发，任由她哭个痛快。

渐渐地，她的哭声由大到小，最后变成了细微的抽泣。我递给她一张纸巾，看着她擦干眼泪，这才继续刚才的话题：好了，不哭了。我刚才说工作的事情，找得怎么样了？

张和抬起头，眼睛虽然还红肿着，但总算有了一丝神采：嗯，找好了，是个花店的工作。

花店？我有些意外，这个选择确实出乎我的意料。

她的嘴角终于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在城南的一家小花店。店主是个很和善的阿姨，她说可以教我插花，还可以让我帮忙打理店里的绿植。

她顿了顿，眼神中流露出这些日子以来少见的期待：我一直都很喜欢花，看着那些绽放的花朵，总会让人觉得生活还有希望。而且...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在花店工作很安静，不需要面对太多人。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未尽之言。经历了之前的种种，她现在更需要一个能够让她感到安心、不必面对太多人际压力的环境。

这个选择很好。我由衷地说，你什么时候开始上班？

下周一。她轻声回答，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你会...会来看我吗？

当然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我还要买一束花，庆祝你找到新工作。

听到这话，张和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阳光恰好在这一刻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将她眼角未干的泪珠映得闪闪发光。

我们继续吃着早餐，气氛明显轻松了许多。张和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花店的见闻：店门口挂着的风铃，后院种着的各色玫瑰，还有那位总是系着碎花围裙的店主阿姨。我安静地听着，偶尔插上几句话。

这一刻的平静让我想到那天对着我哭诉的张和，后来说话声音也细若蚊吟。而现在，尽管经历了这么多，她依然在努力地寻找属于自己的生活。这份勇气，反而让我这个一直在逃避的人感到惭愧。

吃完早餐，张和坚持要收拾碗筷。我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身影，突然开口说道：张和，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这里永远都是你的家。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背对着我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朝阳已经完全升起，金色的光芒洒满整个城市。新的一天开始了，而我们也都在用自己的方式，继续向前走着。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总是在磕磕绊绊中前行，但只要还有人愿意在你哭泣时递上一张纸巾，在你迷茫时给你一个拥抱，那么再难的路，也总能走下去。

我回到房间换衣服，准备开始新一天的工作。镜子里的自己，眼神中少了几分昨日的迷茫，多了几分坚定。有些问题或许暂时还没有答案，但总会有得到答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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