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如同最细密的筛子,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在客厅地板上筛落一片片细长的、近乎透明的光影。我在那张略显狭窄的沙发上睁开眼,脖颈因为一夜不当的睡姿传来熟悉的僵硬和酸痛。视线转向对面,王杰还在小床上打着轻鼾,怀抱枕头的样子,像个找到了安心依靠的大孩子。
厨房里传来富有节奏的切菜声,笃笃笃,清脆而稳定。我循声走去,看见张和正在灶台前忙碌。她穿着昨晚我给她的那身宽大的衣服站在灶台前显的她更加的娇小,晨光勾勒着她的轮廓,灶台上氤氲的水汽让她看起来有些不真实。
怎么起这么早?我靠在门框上,将声音放得极轻,怕惊扰了这片宁静,也怕惊扰了她。
她闻声回过头,脸上绽开一个浅浅的、带着些许腼腆的微笑:想给你们做顿像样的早饭。她顿了顿,目光重新回到滋滋作响的煎锅上,声音低了些,这几年在外面,别的没学会,做饭倒是练出来了。
砧板上的土豆丝切得粗细均匀,码放得整整齐齐;一旁的砂锅里,小米粥正咕嘟咕嘟地冒着细密的气泡,散发出质朴温暖的米香。她翻炒的动作很熟练,手腕用力时,颠勺的姿势甚至带着几分训练有素的专业感,与这间略显简陋的出租屋厨房形成一种奇特的对比。
王杰是被煎蛋的香气勾引过来的,揉着惺忪的睡眼,像只循着味道的大型犬:好香啊…张和,这都是你做的?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手,把几缕碎发别到了耳后,这个动作让她展示出来属于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简单的家常菜而已。快去洗漱,马上就能吃了。
早餐桌上,金黄的煎蛋边缘带着恰到好处的焦脆,清爽的土豆丝拌着几丝红椒,腌渍的小菜在白瓷碟里显得格外诱人。王杰吃得狼吞虎咽,赞不绝口。而张和却一直微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自己那份煎蛋,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直到我放下筷子,她才像是下定了决心,抬起头,目光直直地望向我:
钰豪,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紧绷的弦音,我想今天就开始找工作。
她的眼神里有种孤注一掷的坚决,像是一名即将冲上战场的士兵,急于证明自己的价值,急于在这座庞大而陌生的城市里,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一块属于自己的立足之地。那眼神背后,似乎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怕被拒绝,怕成为负担,也怕这刚刚开始的、脆弱的安稳,会像泡沫一样轻易破碎。
我点了点头,没有流露出过多的情绪,我知道此刻任何怜悯或担忧都可能成为她敏感内心的负担,我待会儿要去公司处理点事,让王杰陪你去找个打印店,先把简历做出来。
王杰立刻拍着胸脯,声音洪亮地保证:包在我身上!我知道街角那家打印店最便宜,老板人也好说话。而且我文案功底不错,还能帮你把简历写得漂亮点!
张和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像是在激流中抓住了一根浮木。随即,她的目光又转向我,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关切:昨天你请假陪我,工作上没问题吧?
有个项目正在收尾。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时间,如果一切顺利的话,这个月应该能拿到一笔不错的奖金。我没有细说项目的具体困难和压力,那些是属于我的战场。
出门前,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张和正站在水池边洗碗,水流声哗哗作响。王杰在一旁手舞足蹈地说着什么,大概是又想起了什么本地的趣闻轶事,逗得她抿起嘴,肩膀微微耸动地轻笑起来。这个原本只有两个粗枝大叶男人的出租屋,因为她的到来,空气似乎都变得柔和了,角落里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名为“家”的气息。
走在晨光熹微的街道上,初秋的风带着一丝凉意。我不禁想起昨晚婓在酒吧里说的话。张和确实在努力地、甚至有些急切地适应这里的生活,但这份努力背后,究竟是她内心对新生活的真正向往与勇气,还是仅仅从一种依赖转向另一种形式的依赖?这个盘旋在我脑海中的问题,像这清晨的薄雾,朦胧不清。恐怕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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