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三十一日,一年的最后一天。苏州下了整日的雨夹雪,细小的雪花混在雨丝里,落地即化,只在屋檐和树梢积了薄薄一层。平江路的石板路湿漉漉的,倒映着店铺门口的红灯笼和圣诞装饰的彩灯——节日季还没完全过去,新年的氛围已经悄然弥漫。
下午四点,花店提前打烊。我们在门口挂上“新年休息”的木牌,但店里的灯还亮着。音乐室那边也安静下来——樊昊雨和小杨他们回家过节了,只剩下我们五个,还有陈哥和晓丽姐。
“都准备好了吗?”陈哥问,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里面是晓丽做的年夜饭菜——虽然不是除夕,但我们决定一起跨年。
“好了,”婓说,“花店整理完了,音乐室也收拾好了。”
我们穿过小巷,回到住处。最近我们简单布置了一下,成了一个小型的聚会场所——有长桌,有沙发,有投影仪,墙上贴满了这一年的照片。
陈哥和晓丽带来了年夜饭:松鼠桂鱼、清炒虾仁、腌笃鲜、桂花糯米藕,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我们把菜一一摆上桌,香味立刻弥漫了整个空间。
“先别急吃,”老李说,“等一会儿大理那边。”
约好了六点视频连线。大理比苏州晚一个小时,但王杰说他们会调整时间。五点半,我们打开投影仪,调试设备。六点整,王杰的连线请求准时弹出。
接通后,画面里是“旧城杰悦”的院子。大理那边是晴天——云南的冬天干燥晴朗,阳光很好。王杰、杨欣悦、肖薛晨都在,还有几个常去酒吧的熟客,都是我们在音乐季认识的。
“苏州那边冷吗?”王杰问,他穿着单衣,背后是明亮的阳光。
“冷,”张和搓着手,“雨夹雪,湿冷湿冷的。”
“我们这儿二十度,”杨欣悦笑,“穿短袖都可以。”
屏幕上能看到院子里的样子——多肉植物长得更茂盛了,新添了几盆兰花,墙角的那丛竹子又高了些。肖薛晨坐在石凳上,抱着吉他,看到镜头,腼腆地笑了笑。
“小晨最近怎么样?”老李问。
“在写新歌,”肖薛晨说,“想尝试不同的风格。还有……在学英语。”
“英语?”我们都很惊讶。
“嗯,”他点头,“安娜奶奶给我写信了,用英文。我想……我想自己能读懂,也能回信。”
屏幕这边,我们都沉默了。这个少年,总是在给我们惊喜——不是刻意的,就是自然地,像树一样生长,向着光,向着更广阔的天空。
“好了,先吃饭吧,”王杰说,“我们这边也准备了。”
他们把镜头转向院子里的长桌——白族的特色菜:酸汤鱼、烤乳扇、炒菌子、饵块,还有一壶自酿的梅子酒。大理和苏州,相隔两千公里,但此刻,两桌饭菜在屏幕上遥遥相对,像某种默契的呼应。
“来,干杯!”两边同时举杯。
我们吃菜,聊天,分享这一年的点滴。陈哥说起花店的新变化——多了很多固定客人,有人每周都来买花,不为特别的日子,就为日常的仪式感。晓丽姐说,有客人告诉她,因为常来“春日”,开始留意生活中的小美好:早晨的阳光,路边的野花,孩子的笑声。
大理那边,王杰说“旧城杰悦”的生意稳定了,他和杨欣悦计划明年春天在院子里加建一个小型录音室,不只是给肖薛晨用,也欢迎其他有需要的音乐人。杨欣悦补充,她们还在和寂照庵合作,定期组织花艺静修班——不是上课,就是在庵里安静地插花,听师父讲禅。
肖薛晨的话不多,但每个问题都认真回答。他说专辑《回响》的数字版销量超过了一万张——对独立音乐人来说,是很不错的成绩。有音乐公司联系他,但他都婉拒了。“我想保持独立,”他说,“就像李哥说的,音乐不该被包装。”
林薇也加入了连线——她在上海的父母家,但坚持要参加。她报告了“春日音乐基金”的进展:已经正式注册成立,收到了第一笔外部捐款——是安娜从瑞士汇来的。“她说这是给基金的圣诞礼物,”林薇说,“虽然不多,但意义重大。”
她还带来一个消息:有出版社联系她,想把“春日”的故事做成书。“不是成功学的书,”她强调,“就是记录,记录一群人如何认真生活,如何把平凡的日子过成诗。”
我们讨论了很久,最后决定接受——但条件是,书的收益全部归入基金,用来帮助更多像肖薛晨这样的年轻人。
晚饭后,我们移到沙发区。墙上投影着两边的画面——苏州的雨夜,大理的晴空。时间慢慢流逝,聊天的内容也从工作转向了更个人的部分。
“这一年,你们最大的收获是什么?”陈倩突然问。
老李想了想:“对我来说,是学会了‘慢’。以前总想着快点,多做点。但现在明白,有些事急不来。就像教音乐,不是教技巧,是等学生自己找到感觉。就像种花,不是催它开,是给它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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