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乌云遮住了天空,办公室里暗得像黄昏。日光灯苍白的光照在每个人脸上,增添了几分不安。
经理助理那句经理请你去他办公室还在耳边回响。我的心猛地一沉,像掉进了冰窟窿。站起身时,我能感觉到周围投来的各种目光——同情的、好奇的、装作没看见的。季晨还是那个姿势对着电脑,像个雕像,只有发红的耳朵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走向人事经理办公室的这段路,突然变得特别长。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却放大了我的心跳声。路过办公区,看见墙上贴着的团队合影,那是上次团建时拍的,季晨站在我旁边,笑得特别开心。这才过了一个多星期,却好像已经过去很久很久。
经理办公室里,人事部的苏姐坐在旁边,坐得笔直,表情严肃。经理示意我关门,那声轻轻的,像是给某个阶段画上了句号。
小楚,坐。经理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比平时低沉,不敢看我的眼睛。公司最近在调整人员结构,这是董事会的决定。经过管理层认真考虑,认为你的岗位......由季晨接任更符合公司的发展需要。
虽然早有准备,但亲耳听到这句话,我还是感到一阵头晕。办公室的空调风好像直接吹进了我的骨头里,带来的却是寒冷。为什么?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干巴巴的。
经理推过来一个蓝色文件夹,上面岗位评估与优化建议几个大字特别刺眼。这是评估报告。季晨在最近的重要项目中表现很出色,能力很全面,而且......他对薪资的要求,比你低很多。希望你能理解,公司需要考虑成本和效益。
我机械地翻开文件夹,密密麻麻的字和图表在眼前晃动,根本看不进去。最后,我的目光停在那页清晰的薪资对比上——那个数字,确实比我低了差不多三分之一。一切都那么现实,那么冰冷。
苏姐适时地补充,语气平静得不带感情:离职补偿方面,公司会严格按照劳动法来办,这个你放心。相关手续我们会尽快处理。
我拿起笔,笔尖在纸上发出声,每签一个字,都像是在自己的职业生涯上划下一道伤疤。签完字抬头时,我注意到经理桌上那个我们团队送的生日礼物——一个精致的笔筒,现在看起来特别讽刺。
收拾个人物品时,我的手一直在抖。那些熟悉的笔筒、文件夹、桌上养的小绿植,现在都要说再见了。周围的同事大多低着头,刻意保持着安静。季晨始终没有回头,但我能看到他的后背挺得笔直,像是在承受什么压力。
纸箱不重,但我感觉双手沉得抬不起来。走过一排排工位,有几个关系好的同事悄悄对我点头,眼神复杂。在这最后一刻,我突然发现季晨桌上放了个新名牌,职位已经更新了。原来,一切都早就准备好了。
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门,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雷声在云层里滚动。我抬手遮住并不存在的刺眼阳光,看着街上为生活奔波的人群,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这座城市的热闹格格不入。
雨开始下了,我没有躲,任由冰凉的雨水打湿衣服。纸箱里的东西需要保护,但我却迈不开脚步,好像被定在了公司大门和街道之间。
我直接去了酒吧,这个时间店里空荡荡的,只有酒保在擦杯子。他看见我浑身湿透还抱着纸箱,有点惊讶:楚哥,这个点?还下着雨呢......
一杯威士忌,我的声音充满疲惫,要最烈的。
琥珀色的酒在杯子里晃动,我一口喝完,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咙烧到胃里,却暖不了冰冷的心。酒保默契地又给我倒了一杯。
傍晚时分,陈倩匆匆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和明显的怒气。她在吧台找到我,一把按住我要端起的酒杯:我打听到了不少消息真的是太过分了!但你知道最恶心的是什么吗?这个顶替你的主意,是季晨自己找经理提出的!
我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好像处理不了这个信息。陈倩的话像一把冰刀,精准地刺中了我最不愿意相信的可能。
人事部的小李看不过去,偷偷告诉我的。陈倩压低声音,气愤地说,就在上周三晚上,季晨单独去找经理,不但交了一份详细的工作计划,还明确表示愿意用低得多的工资接手你的全部工作!
血一下子冲上头顶,又迅速退去,留下彻骨的寒意。我猛地掏出手机,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等待接通的每一声都像锤子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电话终于通了,我再也压不住怒火,对着话筒吼道:季晨!我他妈那么用心带你,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在背后捅刀子?!
电话那头是长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能听到细微的呼吸声。过了好久,才传来季晨低沉沙哑的声音:楚哥......对不起。但我真的需要这份工作,我家里......有困难......
去你妈的家里困难!我粗暴地打断他,狠狠挂了电话,把杯子里剩下的酒一口灌下去。酒杯重重砸在吧台上的声音,引来了酒保担忧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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