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成都,蜀王府。
韩赞周坐在曾经的蜀王书房里,手里把玩着一块和田玉镇纸。书房很奢华,紫檀木的书架,黄花梨的桌椅,墙上是唐伯虎的真迹,架上摆着官窑的瓷器。
但他没心情欣赏这些。
三天前,张献忠兵败重庆的消息传来。五万大军,只剩五千残部逃到川北,现在被秦良玉和杨嗣昌东西夹击,困在阆中一带,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刘镇藩死了,钱谦益被抓了,江南的火没烧起来,晋商那边也传来消息——皇帝派袁崇焕去山西了。
步步皆输。
“公公,”一个心腹太监悄悄进来,“范家的信使到了。”
“带进来。”
信使是个精瘦的商人,进来就跪倒:“小人范永明,奉家主之命,特来拜见公公。家主说,山西那边风紧,让公公早做打算。”
“打算?”韩赞周笑了,“打算什么?投降?还是等死?”
范永明压低声音:“家主说,关外那位……愿意接应公公。只要公公能把四川的兵力布防图带出去,日后……少不了公公的富贵。”
关外。皇太极。
韩赞周闭上眼。他十三岁净身入宫,在宫里熬了四十年,从扫地太监熬到司礼监秉笔,眼看着大明朝一天天烂下去。他本以为,崇祯是个可以控制的少年天子,没想到来了个“夺舍”的,比谁都狠。
新政,新学,新军……这个人真要救这个国家。
而他韩赞周,不想让这个国家被救活。因为救活了,他们这些旧时代的既得利益者,都得死。
“布防图……”他睁开眼,“秦良玉把四川防得铁桶一样,我怎么拿?”
“公公不是还控制着成都守军吗?”范永明道,“三万人,足够制造混乱了。只要成都一乱,秦良玉必然回师,到时候川北的防线就会出现缺口。张献忠能不能逃出去不说,至少……公公可以趁乱出去。”
韩赞周沉吟。这确实是最后的机会。等秦良玉收拾完张献忠,下一个就是他。
“关外那位,能给什么保证?”
范永明从怀中取出一封信:“这是睿亲王多尔衮的亲笔信。只要公公能送出布防图,日后大清入关,公公就是‘开国功臣’,至少封个侯爵,世袭罔替。”
韩赞周接过信,看了又看,最终收进袖中。
“告诉你家家主,五月初五,成都起事。让他通知关外,接应地点在……剑门关。”
“剑门关?”范永明一惊,“那里是入蜀咽喉,秦良玉肯定重兵把守!”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韩赞周冷笑,“秦良玉一定以为我会往东走,去湖广。我偏往北走,出剑门,入汉中,再转道去山西。等她反应过来,我已经在关外了。”
范永明佩服地点头:“公公高明!小人这就回去禀报!”
信使走后,韩赞周独自坐在书房里。夕阳从窗棂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他想起很多年前,刚入宫时,一个老太监对他说:“小周子,记住,在宫里,要想活得好,就得狠。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要狠。”
他一直很狠。对政敌狠,对下属狠,对背叛他的人更狠。
但现在,他要对自己狠了。
这一走,就再也回不来了。四川的田产,江南的生意,北京的人脉……全都没了。他四十年积累的一切,都要抛下。
值得吗?
他走到窗前,看着蜀王府的花园。暮春时节,百花盛开,但在他眼里,都是将谢未谢的颓败。
大明,也像这些花一样,看着还开着,内里已经烂了。
就算崇祯再能折腾,又能怎样?辽东有建虏,西北有流寇,江南士绅离心离德,朝中官员各怀鬼胎。他一个人,救不了这个国家。
“崇祯啊崇祯,”韩赞周喃喃自语,“你以为你在救国,其实你只是在加速它的灭亡。”
他转身,从暗格里取出一卷地图——那是四川全省的兵力布防图,包括秦良玉的布防、杨嗣昌的进军路线、各府县的守军人数……
这是他最后的筹码。
夜色渐深,成都城里,一场暴风雨正在酝酿。
而在千里之外的南京,李明也收到了一封密信。
信是方以智从诏狱送出来的,只有一行字:
**“韩欲走剑门,时在端午。”**
李明看着这七个字,手指在剑门关的位置点了点。
“王承恩。”
“奴婢在。”
“给秦良玉密旨:五月初五,剑门关,朕要韩赞周的人头。”
“那……张献忠那边?”
“张献忠?”李明望向西方,“他逃不出四川。但韩赞周……必须死在剑门。”
因为韩赞周一死,晋商通敌的线就断了。关外那位,就少了一双眼睛。
而这场席卷大明南北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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