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二,子时。
白帝城西侧缓坡上,李定国率领三千精锐,如鬼魅般悄然潜行。他们身着清一色的黑衣,连刀口都被涂黑,脚步轻盈得几乎难以察觉。
按照地图所示,此处原本应该只有十几个老弱守军,并且会在子时进行换防,届时会有半个时辰的空当。然而,当李定国带领众人摸到坡顶时,眼前的景象却让他们大吃一惊——城墙上灯火通明,至少有两百名守军严阵以待,而且全是身强体壮的青壮,盔甲整齐完备!
“中计了!”李定国心头陡然一寒,当机立断喊道,“撤!”
但一切都已为时过晚。城墙上响起了梆子声,紧接着,火把纷纷燃起,将半边天空都照亮了。箭矢如雨点般密集落下,瞬间便射倒了几十人。
“放信号!”李定国咬着牙下令。
一支火箭冲天而起,在夜空中炸开,绽放出一朵红色的焰火——这是他们事先约定好的遇袭信号。
几乎在同一时刻,江面上的张献忠看到了这一信号。
“定国那边出事了!”他站在木筏上,脸色铁青,愤怒地骂道,“刘镇藩这龟儿子,果然在耍老子!”
“八大王,怎么办?”孙可望急切地问道。
“怎么办?打!”张献忠猛地拔出刀,果断下令,“既然偷袭不成,就强攻!所有木筏,全部点火,顺流冲下去!撞也要把水寨撞开!”
数百个木筏上堆满了浇了火油的柴草,被点燃后顺着江水向下游疾驰而去。火光映红了江面,宛如一条火龙朝着夔门水寨迅猛扑去。
水寨守军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招,只能仓促应战。火箭、火铳齐发,但木筏数量太多,又过于分散,根本无法阻拦。很快,几十个燃烧的木筏撞上了水寨栅栏,大火迅速蔓延开来。
“冲!”张献忠亲自率领数十条载人的木筏,跟随着火筏冲进了水寨的缺口。
惨烈的接舷战就此拉开了帷幕。流寇虽然不擅长水战,但个个悍不畏死,跳上明军战船便是一阵乱砍。明军水师虽然训练有素,但事发突然,阵脚顿时大乱。
就在这时,白帝城方向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李定国率领残部,竟然从陆路杀回来了!他们不顾伤亡,硬是在城墙上打开了一个缺口,杀上城头,与守军混战在一起。
夔门守军遭到水陆两面夹击,顿时陷入了一片混乱。
张献忠跳上一艘明军战船,一刀砍翻了船长,夺过舵柄,大声喊道:“往西冲!冲过夔门!”
战船顺流而下,冲破了重重阻拦,终于成功冲出了夔门天险。身后,更多的流寇船只纷纷跟了上来。
天亮时,张献忠开始清点人马。三万大军,损失了八千,但主力依旧尚存。更重要的是,他们成功冲过了夔门,前方就是富庶的四川盆地!
“八大王,刘镇藩的水师追上来了!”了望手大声呼喊。
张献忠回头望去,只见数十艘明军战船正顺着江水追来,领头的大船上,刘镇藩的将旗迎风飘扬。
“这龟儿子,演戏还挺像。”张献忠咧嘴一笑,下令道,“传令,加速前进,往万县方向走!”
他早就打听清楚了,万县守军兵力薄弱,而且守将是刘镇藩的死对头。到了那里,看刘镇藩还怎么“追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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