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十,申时三刻。
白云观坐落在蓟州城东五里外的蟠龙山东麓,背靠悬崖,前临深谷,只有一条蜿蜒的山路可达。道观不大,三进院落,青瓦灰墙,看起来与寻常山林道观无异。但孙传庭带着二十名锦衣卫缇骑赶到时,观门紧闭,观内寂静无声,连香火烟气都看不见。
“大人,”骆镇抚下马观察山道上的车辙,“有新鲜的车辙印,深而宽,是重车。这两天刚有马车来过。”
孙传庭仰头看着道观。冬日的山林一片枯寂,唯有观后几株老松还挂着残绿。但他在辽东战场锤炼出的直觉告诉他——这座道观不对劲。太安静了,安静得连鸟鸣声都没有。
“分三组。”他低声下令,“一组从正门叩观,以查访逃犯为名。二组绕到后山,封锁下山路径。三组跟我来,从侧面翻墙进去。”
“是!”
缇骑们迅速行动。孙传庭带着七名身手最好的,从道观西侧一处坍塌的院墙缺口潜入。院墙内是荒废的后园,杂草丛生,但孙传庭注意到,杂草间有几条被踩踏出的小径,痕迹很新。
他们沿着小径潜行到第二进院落。刚穿过月洞门,就听到正门方向传来叩门声和道士的应答声:
“道观清修之地,并无外人……”
“锦衣卫办案,开门!”
孙传庭打了个手势,七人迅速分散,各自寻找掩体。他自己藏在一棵老槐树后,观察着主殿方向。
正殿的门开了,一个中年道士走出来,穿着半旧的道袍,面容清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但孙传庭注意到,这道士走路的步伐很稳,下盘扎实,不像寻常修道之人。
“云鹤道长?”负责叩门的缇骑小旗问道。
“正是贫道。”道士稽首,“不知各位官爷何事驾临?”
“近日有逃犯流窜至此,我等奉命搜查。”小旗官亮出腰牌,“还请道长行个方便。”
云鹤道人面有难色:“这……道观乃清修之地,多有不便……”
“怎么?道长要抗命?”
“不敢不敢。”云鹤道人侧身让开,“只是道观简陋,怕污了各位官爷的眼。”
小旗官带着人进入道观。孙传庭在暗中观察,见云鹤道人虽然表面上配合,但眼神不时瞟向后殿方向。
后殿有问题。
孙传庭打了个手势,带着两名缇绕向后殿。后殿比前殿更加破败,殿门虚掩,里面黑洞洞的。他轻轻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殿内供奉的神像已经斑驳,供桌上积着厚厚的灰尘。
但供桌下的地面,灰尘却比其他地方薄——显然经常有人在这里走动。
孙传庭蹲下身,仔细查看供桌下的地砖。很快,他发现其中一块地砖的边缘有磨损的痕迹。他用力一推,地砖竟然松动,露出下面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暗道!”身后的缇骑低声道。
孙传庭侧耳倾听,暗道深处隐约传来人声。他拔剑在手,示意缇骑跟上,率先钻入暗道。
暗道很窄,仅容一人通过,石阶向下延伸,深不见底。越往下走,空气越潮湿,还有一股淡淡的硫磺味。走了约莫三十级台阶,前方出现光亮和人声。
孙传庭停在拐角处,探头望去。暗道尽头是一个天然溶洞改造的密室,约三丈见方,点着七八盏油灯。密室里堆满了木箱,几个道士打扮的人正在清点物品——不是经书,是兵器!刀、剑、弓、箭,还有几桶火药。
而在密室一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整理文书。
是吴铭口中那个送信的男孩——此刻他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正将一沓信件装进竹筒。
“动作快点!”一个道士催促道,“云鹤师叔说了,今晚必须把这些都转移走。”
“为什么这么急?”男孩问。
“蓟州城里出事了,锦衣卫在抓人。这里不安全了。”
孙传庭心中一凛。他们来得还算及时,再晚半天,这里可能就人去楼空了。
他退后几步,对缇骑低声道:“你回去叫支援,把前殿的人控制住。剩下的跟我来,记住,尽量抓活的。”
缇骑领命而去。孙传庭深吸一口气,带着剩下的六人,猛然冲出拐角!
“锦衣卫!所有人不许动!”
密室里的七八个人全都愣住了。但那个男孩反应极快,抓起一个竹筒就往后跑——那里还有一条更窄的岔道!
“追!”孙传庭喝道。
两个缇骑追向男孩,其他人则扑向那些道士。道士们显然不是真正的修道之人,身手都不弱,拔刀抵抗。密室瞬间陷入混战。
孙传庭一剑劈开一个道士的刀,反手将其击晕。他的目标是那些文书——必须保住证据。但就在他冲向堆放文书的石桌时,身后传来破风声!
他侧身躲过,只见云鹤道人不知何时已经下来,手中拂尘的尘柄竟然是中空的,里面藏着一把细剑!
“孙大人,何必赶尽杀绝?”云鹤道人剑法刁钻,招招指向要害。
“云鹤道人,或者说,夜蛟营‘丁九’?”孙传庭一边格挡一边道,“你藏得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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