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场雨,也落在天津卫。
但在这里,雨声中夹杂着的是船工的号子、铁匠铺的叮当声,还有校场上士兵操练的呼喝。
总兵府已换了匾额,现在是“漕运整饬公署”。袁崇焕坐在正堂,面前是十几位漕运官员、卫所将领,以及本地士绅代表。
“从今日起,三条新规。”袁崇焕的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第一,所有漕船实行‘保甲连坐’。一船出事,同保十船受罚;十船出事,保甲长革职问罪。”
堂下一阵骚动。一个漕运千户忍不住道:“督师,这……这太严了。漕船往来,风浪难测,若是天灾所致……”
“天灾与**,本督分得清。”袁崇焕打断他,“沉船要验,死人要验。真是天灾,朝廷抚恤加倍。若是**——”他顿了顿,“方才说话的千户,你叫什么?”
“卑、卑职赵四水。”
“赵千户,上月静海沉船,你的船队就在附近。当时为何不救?”
赵四水脸色刷白:“当、当时风浪太大……”
“风浪大,你的船却能安然无恙?”袁崇焕从案上抽出一份文书,“这是那日的天气记录,风力三级,浪高不过三尺。这样的风浪,漕船会沉?”
满堂寂静。
秦婉如站在袁崇焕身侧,默默观察着每个人的表情。赵四水汗如雨下,他旁边的几个官员眼神躲闪,而坐在末座的一个年轻书吏,却悄悄抬起了头。
“第二,”袁崇焕继续道,“设立‘漕运稽查队’,由秦百户统领,有权随时登船检查。查到违禁物品、超额夹带、或是船体有异,船货充公,人员拘押。”
“督师!”一个士绅站起来,“这不合规矩!漕船私货,向来是……是默许的!”
“谁的默许?”袁崇焕盯着他,“朝廷的规矩是,漕船专运漕粮,不得夹带私货。你说默许,是朝廷默许,还是你私下里打点的默许?”
那士绅哑口无言,悻悻坐下。
“第三,”袁崇焕最后道,“从明年起,漕运力役改‘征’为‘雇’。漕丁按月发饷,伤病有抚恤,亡故有安家银。具体章程,三日后公布。”
这条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
改征为雇?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漕运历来是徭役,征发民夫,不给钱只管饭。若改成雇佣,朝廷每年要多出几十万两银子!
“督师,”一个老成些的官员小心道,“这恐怕……户部那边不会同意。”
“户部那边,本督去说。”袁崇焕起身,“今日议事到此。三日后,新规正式施行。诸位有什么难处,现在可以说。三日后再说,便是抗命。”
他拂袖而去。秦婉如紧随其后。
走出公署,雨已渐小。袁崇焕站在廊下,看着忙碌的码头,忽然问:“秦百户,你觉得,我是不是太急了?”
“督师是指改征为雇?”
“都急。”袁崇焕苦笑,“保甲连坐、稽查队、雇役……这三条,每一条都在破旧例,都在得罪人。”
秦婉如想了想:“督师,您记得在锦州时,孙督师说过的话吗?他说,改革就像治重病,药轻了不管用,药重了会伤身。关键是找到那个‘刚好能治病,又不至于死人’的剂量。”
“那我现在这剂药,是轻是重?”
“对漕丁来说,是救命良药。”秦婉如道,“对贪墨的官员来说,是穿肠毒药。至于对朝廷……”她顿了顿,“就要看药效了。”
袁崇焕看着她,忽然觉得,这少女看问题的角度,总是这么一针见血。
“对了,”秦婉如想起什么,“方才议事时,末座有个年轻书吏,在您说改征为雇时,眼睛亮了一下。”
“哦?叫什么?”
“我查了名册,叫陈子龙,松江华亭人,崇祯三年的举人,现在漕运衙门做个从九品的照磨。”
“陈子龙……”袁崇焕记下了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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