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二,刑部大堂。
钱谦益穿着白色囚衣,跪在堂下。这位六十三岁的文坛泰斗,此刻须发皆白,背却挺得笔直。
主审是刑部尚书,陪审的是徐骥和方以智。堂外围满了官员和士子,鸦雀无声。
“钱谦益,”刑部尚书开口,“镜鉴司查获你与沈阳往来密信三封,密码已破译。信中你向皇太极提供江南军政情报,并建议‘以谣言乱其民心,以党争耗其国力’。你可认罪?”
钱谦益抬头,声音平静:“信是老夫所写。但……那不是通敌。”
堂下一片哗然。
“那是为何?”
“为道统。”钱谦益缓缓道,“陛下推行新政,弃圣学,重匠技,行霸道,与民争利。长此以往,纵无外患,大明亦将沦为暴秦。老夫宁可……宁可让它亡于有德之君。”
“有德之君?”徐骥忍不住开口,“皇太极弑兄夺位,屠城无数,你称他有德?”
“至少他尊孔孟。”钱谦益眼中闪过一丝狂热,“他在沈阳建文庙,开科举,用汉臣。若他得天下,或能恢复三代之治……”
“荒谬!”方以智拍案而起,“钱牧斋!你读了一辈子圣贤书,就读出这么个道理?为了你心中的‘道统’,可以卖国?可以害死千万百姓?”
“牺牲一代人,换取万世太平,有何不可?”钱谦益反问,“方密之,你不也赞成变法?你的变法,难道不也要牺牲?”
“我的变法是为了救人!”方以智声音颤抖,“是为了让百姓吃饱穿暖,让国家强盛御侮!而不是为了一己理念,引狼入室!”
堂中死寂。
钱谦益看着这个曾经的晚辈,忽然笑了:“方密之,你还年轻。等到了老夫这个年纪,就会明白:有些东西,比人命重要。”
这话如冰水,浇在每个人心上。
徐骥闭上眼睛。他想起了父亲徐光启,那个一生致力于“补儒易佛”、融合中西的老人。父亲若在,听到这番话,该多么痛心?
“钱谦益,”刑部尚书沉声道,“按《大明律》,通敌叛国者,凌迟,诛三族。你可有最后陈述?”
钱谦益整理衣冠,向着紫禁城方向三叩首:“罪臣钱谦益,伏惟圣裁。然罪臣之言,皆出肺腑。他日陛下若悔……或许会明白罪臣苦心。”
他顿了顿,又向堂外士子们拱手:“诸君,老夫先行一步。道统不绝,终有再兴之日。”
说完,闭目待死。
刑部尚书看向徐骥和方以智。按律,当判极刑。但钱谦益门生故旧遍布天下,若杀之,恐激起大变。
“暂押诏狱,等候陛下圣裁。”徐骥最终道。
退堂后,方以智和徐骥并肩走在长廊上。
“徐兄,为何不当场判了?”
“不能判。”徐骥苦笑,“杀了钱谦益,江南士林就真的与朝廷决裂了。陛下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
“可这样的人……”
“这样的人很多。”徐骥望着远处宫墙,“方兄,你可知我昨夜查到了什么?”
“什么?”
“复兴社的名册上,有二百七十三人。其中六品以上官员,四十七人。包括……三个侍郎,五个给事中,十二个御史。”
方以智倒吸一口凉气。
“而且,”徐骥声音更低,“郑鄤死前,将一份副本送出去了。送到哪里,没人知道。”
“还有同党在朝中?”
“不只朝中。”徐骥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这是在钱谦益书房暗格找到的,与沈阳通信的密码本。最后一页……有几个奇怪的符号。”
方以智接过,只见纸上画着几个古怪的图形:一个圆圈,里面三个点;一个波浪线;还有一个像船的形状。
“这是什么?”
“不知道。”徐骥摇头,“但镜鉴司的密码专家说,这可能是……某种行动代号。”
行动。什么行动?
两人对视,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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