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卯时未至。
浓重的晨雾如同一层厚重的铅云,死死压在苏州城的上空,让这座平日里温婉秀丽的江南名都,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诡异静谧。
城中绝大部分百姓,仍在黑甜的梦乡里。他们做梦也想不到,一场足以将整个江南搅得天翻地覆的巨大风暴,已在城外悄然成型。
卯时,正!
“咚……咚……咚……”
一种沉闷而整齐,仿佛大地心跳般的巨响,毫无征兆地从城外四面八方同时响起!
那声音起初遥远而模糊,却在几个呼吸间变得清晰、沉重,仿佛有一头苏醒的远古钢铁巨兽,正迈着毁灭的步伐,从晨雾中缓缓逼近这座千年古城。
城墙上,几名负责守夜的士兵正靠着墙垛打盹,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声响吓得一个激灵,睡意瞬间被冻结。他们骂骂咧咧地揉着惺忪睡眼,探头向外望去。
这一望,险些让他们的魂魄离体!
只见城外翻涌的浓雾中,不知何时涌出了一片望不到边际的黑色潮水!无数身披玄甲、头戴狰狞铁面的天策军将士,正排着整齐得令人头皮发麻的森然方阵,如同一片移动的钢铁森林,无声地向城墙逼近!
没有战鼓,没有呐喊。
有的,只是那如同死神敲响丧钟般整齐划一的步伐声,以及甲叶碰撞间发出的、冰冷而细碎的金属摩擦音。那股冰冷、肃杀、仿佛能将空气都凝成实质的恐怖气势,悍然穿透厚重的城墙,压得城楼上的几名士兵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胸口像是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
“敌……敌袭——!!”
一个年轻士兵终于从那几乎凝固的恐惧中挣脱出来,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变了调的凄厉尖叫!
“当!当!当!当!”
刺耳的警钟声瞬间撕裂了苏州城的宁静,像一把尖刀划破了江南水乡的温柔晨梦!
沉睡的古城在这一刻被悍然惊醒!
无数百姓被吵醒,惊慌失措地推开窗户,只看到街道上邻里们同样惶恐的脸。而那些昨夜还在暖阁中高谈阔论、指点江山的世家大族们,更是被这撕心裂肺的钟声吓得魂飞魄散!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天策军不是还在百里之外吗?怎么可能一夜之间,就如鬼魅般兵临城下?!
王家府邸。
王道林在亲兵的服侍下匆匆披上外衣,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难看到了极点。他失算了!他严重低估了这支长公主亲手打造的新军!那每日一百五十里的死亡行军速度,那悄无声息包围全城的作战意志,这根本不是军队,这是一台为杀戮而生的战争机器!
“父亲!怎么办?他们……他们把整座城都围了!”
王腾提着一把长剑,满脸涨红地冲了进来。他的脸上再也没有了昨夜的嚣张与得意,只剩下被巨大恐惧包裹的惊慌和色厉内荏。
“慌什么!”王道林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厉声呵斥,但微微颤抖的嗓音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立刻把我们的人都集结起来!守住府门!我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冲进来!”
他依旧死死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觉得,对方只是想用这种方式来震慑他,逼他就范,绝对不敢真的在城里大开杀戒。
然而,他很快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错得有多么离谱和可悲。
……
苏州城,南门。
知府刘庸带着一众苏州府的官员,在数百名守城士兵的簇拥下,瑟瑟发抖地站在城楼上。看着城下那片黑压压、一眼望不到头的钢铁方阵,刘庸感觉自己的牙齿都在打架。
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百战精锐!这股气势,比他见过的任何一支朝廷经制之师,都要恐怖十倍不止!
“快!快去禀报王老大人!就说……就说本官……本官快顶不住了啊!”刘庸带着哭腔,对身边的师爷嘶吼道。
就在这时,城下那片死寂的黑色方阵,突然像被无形巨刃劈开的黑色海浪,整齐划一地向两边分开,显现出一条通道。
三百名身穿青色官服、腰佩制式长刀的都察院御史,在都御史陈宵的带领下,缓缓策马而出。
陈宵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他甚至没有看城楼上那些吓得面无人色的苏州官员,只是将那双冰冷的目光,死死钉在紧闭的城门上。
他缓缓举起自己的右手。
“开门!”
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城楼上一片死寂。刘庸和一众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下这个命令。开门,等于彻底放弃抵抗,将整座苏州城拱手相让。不开门,城下那一万虎视眈眈的天策军,可不是吃素的!
“本官,再说一遍!”陈宵的声音冷了下来,那道狰狞的刀疤在晨光下微微抽动。
“开——门!”
“违令者,以谋逆论处!”
“轰!”
谋逆!这两个字像两柄千斤巨锤,狠狠砸在刘庸等人的心坎上!刘庸的身体猛地一晃,眼前发黑,差点当场瘫倒。他知道,自己没有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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