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桀带着那份伪装出来的“胜利”,在京城无数道或惊或怒或惧的目光中,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消息如插翅的乌鸦,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官场,一时间,天命宫刚刚建立的威严,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引得人心浮动。
天命宫,议事殿内。
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新上任的七位内阁大学士,此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个个面色凝重,坐立不安。
终于,首辅张承再也按捺不住,他颤巍巍地离席,对着那高坐于上、神色淡漠的长公主,壮着胆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下!臣,有罪!臣等无能,致使朝廷威严受损,竟让那北境蛮夫在京城耀武扬威,满载而归!还请殿下……治臣等之罪!”
他身后,户部主事李默等人也齐刷刷跪下,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掩饰的忧虑与憋屈:“殿下,如此示弱,无异于纵虎归山!燕王只会得寸进尺,朝廷威信将荡然无存啊!”
他们都是沈清秋一手提拔的寒门新贵,将她视作再造恩主与唯一信仰。在他们心中,沈清秋当威服四海,君临天下。今天这事,在他们看来,实在是奇耻大辱!
看着阶下跪倒一片、义愤填膺的臣子,沈清秋绝美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她没有解释,更没有安抚。
君主,无需向臣子解释。
她只是将目光从他们身上一一扫过,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悠悠响起:
“一头猛虎,若在山中,你需千军万马才能围猎。可若是,你亲手为它设下一个铺满美食的陷阱,让它自己,一步步,志得意满地走进来呢?”
一句话,让整个大殿瞬间安静下来。
张承等人猛然抬头,眼中写满了震惊与迷惑。他们看着长公主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瞬间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
“北境之事,本宫自有分寸。”沈清秋收回目光,语气不容置疑,“都起来吧,今日召你们来,是为另一件事。”
“三日后,天策军首次校场阅兵,此事关乎国威军心,必须办得万无一失。”她眼神陡然锐利,“礼部、户部、兵部,各司其职,协同戚长风将军,若有半点差错,提头来见!”
“臣等,遵命!”
一听到“天策军”,几位大学士的精神立刻为之一振,方才的憋屈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亢奋。他们知道,这支完全由长公主掌控的军队,才是新朝真正的定海神针!
……
议事结束后,沈清秋单独留下了金九龄。
“主上。”金九龄躬身行礼,态度比任何人都要恭敬。因为只有他,模糊地窥见过这位主上那深不可测的冰山一角。
“慕容桀那边,饵料都备好了?”沈清秋淡淡问道。
“回主上,已安排妥当。”金九龄答道,“我们的人会伪装成几拨不同的商队,在归途中‘偶遇’他,并按照您的吩咐,将那些关于京城禁军战力虚弱、新贵内斗不休的假情报,分批次‘无意’间泄露给他。”
“很好。”沈清秋满意地点了点头。慕容桀是她插入北境心脏的一把刀,但她从不完全信任一把刀,必须用锁链牢牢拴住。
金九龄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虑:“主上,此计虽妙,但燕王李玄霸毕竟是一代枭雄,他当真会轻易上当?”
“他会的。”沈清秋走到殿中悬挂的巨大舆图前,眼中闪烁着洞悉人性的光芒,“因为,他太想赢了。”
“当一个人的**压倒了理智,他看到的,听到的,就只会是他愿意相信的东西。我们送去的所有情报,都完美迎合了他对朝廷‘软弱可欺’的想象。他会把所有的‘巧合’都当成天意,会把我们挖好的‘陷阱’,都当成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舆图上北境的版图,声音幽幽,仿佛来自九幽的审判。
“直到他身首异处的那一刻,他都不会明白,自己究竟输在了哪里。”
金九龄听得背脊发凉,算计人心到如此地步,这位主上,已不能称之为人。
是神,是魔。
“江南那边,情况如何?”沈清秋话锋一转,手指从北境,缓缓移到了富庶的江南。
金九龄立刻收敛心神,汇报道:“回主上,如您所料,‘官绅一体纳粮’的新政在江南推行得极不顺利。以苏州王氏、杭州孙氏为首的几大世家阳奉阴违,煽动百姓,勾结官吏,阻挠税官。就在昨天,我们派往苏州的一名税官,被人挑断了手筋脚筋,像条死狗一样,扔在了府衙门口。”
“很好。”
沈清秋的眼中没有丝毫怒意,反而露出了一丝冰冷的、满意的神色。
她就怕他们不跳,跳得越高,才能摔得越惨。
“看来,是时候让本宫这把新磨的刀,去见见血了。”
她的目光穿透层层宫墙,望向数千里之外那片富庶而腐朽的土地,仿佛已经看到了血与火的盛宴。
“本宫的野心,是整个天下。”她喃喃自语,声音不大,却让一旁的金九龄灵魂都在颤栗,“新政是根基,天策军是利剑。拔除北境,只是削平藩镇的第一步。这个大衍王朝,太老,太腐朽了,不将它彻底打碎,又如何能建立一个,全新的,只属于我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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