瘫倒在地的林若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那几句轻飘飘的话语抽干了。
他不是被吓的。
他是被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无力感,给彻底击垮了。他感觉自己是一只在蛛网中心挣扎的飞蛾,无论如何扑腾,都只是让缠绕在身上的丝线越来越紧。
他引以为傲了一辈子的智慧和谋略,在沈清秋面前,被碾压得,体无完肤。
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
他和沈清秋,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他就好像,一个自以为是的,二维平面里的蚂蚁,在沾沾自喜地,规划着自己的路线。
却不知道,在三维的世界里,有一个人,正饶有兴致地俯瞰着他,将他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并且,随时可以,伸出一根手指,将他,轻易地,碾死。
这种,被完全看透,被彻底掌控的,感觉,比死亡,还要可怕。
“义父,您这是怎么了?地上凉,快起来。”
沈清秋的声音,如同一阵空灵的风,将他从失神中,拉了回来。
她伸出一只,温润如玉、完美无瑕的手。
林若甫看着那只手,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地抖了一下。
他仿佛看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张,即将吞噬他灵魂的,血盆大口。那只手的主人,刚刚才描绘完一幅血流成河的地狱绘卷。
但他,不敢不握。
他颤抖着,伸出枯槁的手,握住了沈清秋的手。
一股,温暖而精纯的【生】之力,瞬间,从沈清秋的掌心,渡入他的体内。
林若甫只觉得,一股霸道却温柔的暖流,瞬间,流遍四肢百骸。这股力量是如此的神圣与强大,让他那因为,极度恐惧和紧张,而变得,冰冷僵硬的身体,竟然,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恢复了过来。
然而,身体的复苏,带来的不是安慰,而是更深层次的恐惧!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被一股外力强行稳定,自己的血液被命令着加速奔流。这根本不是治疗,这是……掌控!一种生命层次的绝对支配!
她能赐予生机,自然,也能轻易地,将这生机,连本带利地,抽走!
甚至,连他那,因为,年老而有些,昏沉的头脑,都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明。而这份清明,让他更加痛苦地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是何等的可悲。
这……这是……
林若甫惊骇欲绝地,看着沈清秋脸上那悲悯如神佛的微笑。
“清秋,你……”
“义父,您是,国之柱石,大衍的擎天玉柱,可千万,不能累垮了身子。”
沈清秋微笑着,将他扶了起来,动作轻柔,仿佛在对待最珍贵的瓷器。
“江南之事,波诡云谲,还需,义父您这位定海神针,多多费心呢。”
林若甫的心,猛地一沉,如坠万丈深渊。
他听出了,沈清秋的,言外之意。
这是要,让他,去当这个,执行“血腥屠杀”的,刽子手啊!
让他,用自己一生积攒的清誉,去背负,屠戮江南士绅的,千古骂名!让他成为天下读书人唾弃的千古罪人!
“不……清秋,此事,兹事体大……为父,为父年迈体衰……”
他想拒绝。他不想,自己的晚节,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被碾入泥泞,毁于一旦。
然而,沈清秋,却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义父,您累了。”
沈清秋松开手,那份温暖瞬间抽离,让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寒冷。她淡淡地说道:“我让云袖,送您回府休息。”
“至于,江南之事,就这么定了。”
“明日早朝,我会,当众宣布,由您,全权总揽,推行新政,以及,平定‘叛乱’的一切事宜。”
她的语气,不容置疑,如同神谕。
林若甫张了张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他就像一个,被提线的木偶,只能,按照主人的意愿,去表演那最后一场,注定悲剧的戏。
他失魂落魄地,被云袖,“请”出了天命宫。
坐上回府的轿子时,一阵夜风吹来,他才发现,自己的里衣,早已,被冷汗,彻底湿透了。
……
偏殿之内。
沈清秋看着林若甫,那萧索落寞、仿佛被抽去脊梁的背影,眼神,没有一丝波动。
她缓缓走到巨大的沙盘前,目光落在代表京城和摄政王府的那枚棋子上。
林若甫,这颗棋子,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他太老了。他的思想,他的权谋,都还停留在,上一个时代。他已经,跟不上,自己的脚步了。
而且,他毕竟,是旧时代的,文官领袖。只要他还,坐在摄政王这个位置上,天下的士绅,就会对他,抱有幻想。就会觉得,朝廷,还有,妥协的余地。
这会,给新政的推行,带来,不必要的,阻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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