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龄的办事效率,一向高得令人发指。
在接到女皇密令的第二天,一张由无数耳目织成的无形大网,就以京城为中心,迅速撒了出去。
他手下的势力,遍布三教九流。有混迹于勾栏瓦舍、最懂枕边风的暗娼,有走街串串巷、见闻最广的货郎,有码头上扛活、消息最灵通的苦力,也有钱庄里打算盘、对银钱流向最敏感的账房。这些人,就像是帝国的毛细血管,渗透在每一个凡人可见的角落,打探着那些官面上永远不可能知道的消息。
要重构一个死去宰相的生活细节,对别人来说是天方夜谭,但对金九龄来说,只是时间和金钱的问题。
半个月后,一份厚厚的卷宗,被恭敬地送到了天命宫。
卷宗里,详细记录了林若甫死前三个月,几乎每一天的动向。大到接见朝臣,小到午后在哪座亭子里喝茶、喂了池中锦鲤几把食,都记录得清清楚楚。
沈清秋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仔细翻阅着这份报告。
报告里的林若甫,生活极其规律,甚至有些枯燥。除了处理公务,就是读书、写字、侍弄花草,偶尔和几个老友下下棋,完全是一个权臣退休前的标准生活模板。
没有任何异常。
“太干净了。”沈清秋放下卷宗,修长的手指在冰冷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笃笃”声,“干净得就像是刻意粉饰过的灵堂。林若甫是何等人物?他的生活,怎么可能像一张被清水洗过的白纸?”
金九龄在一旁躬身道:“陛下圣明。奴才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奴才让人重点排查了他府上那些在他死后就离职的仆役。大部分人都拿了遣散费回乡了,但有一个人,非常可疑。”
“说。”
“是林府以前管理南郊别院的一名账房,叫钱三。林若甫死后,他没有回老家,而是直接在京城人间蒸发了。奴才的人花了十几天,才在城西一个臭气熏天的破落赌坊里找到了他。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输光了所有家当,还欠了一屁股高利贷,差点被人砍断手脚。”
沈清秋眼中闪过一丝兴趣:“一个宰相府的账房,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奴才也觉得奇怪。”金九N龄从袖中取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账本,双手呈上,“据他交代,是怀揣着惊天秘密,日夜被心魔所扰,才想用赌来麻痹自己,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奴才的人没有动他,只是帮他还清了赌债,又给了他一笔足够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钱。那钱三感激涕零,就把这个东西交了出来。他说,这是林相生前,私下交给他保管的,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能交给任何人,哪怕是林家子嗣。”
沈清秋接过账本。
账本很小,封皮是普通的青布,没有任何标识。翻开来,里面记录的东西,却让她那双古井无波的凤眸,第一次泛起了真正的波澜。
这根本不是一本正常的账本。
上面没有日期,没有银两数目,只有一些奇怪的代号和数字。
“庚子仓,入粟三千。”
“丙午道,出盐五百。”
“甲寅坊,转铁一万。”
……
诸如此类的条目,写满了整本册子。字迹是林若甫的,那股浸在骨子里的沉稳与锋利,沈清秋再熟悉不过。但内容,却如同天书。
“粟、盐、铁,都是朝廷严格管制的战略物资。林若甫用暗语记录这些,是什么意思?”金九龄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猜测道,“难道……他背着朝廷,私下倒卖这些物资,中饱私囊?”
“不。”沈清秋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看法,“林若甫这种人,钱财对他来说,只是实现目的的工具,而不是目的本身。他还不至于为了这点蝇头小利,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她的手指在那些冰冷的代号上缓缓划过,大脑在飞速运转。
“庚子仓”、“丙午道”、“甲寅坊”……这些名字,听起来像是某种地点的代号。而“粟”、“盐”、“铁”,代表的可能也不是物资本身。
如果把这看作是一盘棋……林若甫的【朝堂平衡】能力,是将朝堂官员视为棋子。那这本账本,会不会是他另一盘棋的棋谱?一盘在朝堂之外的、更加庞大、更加隐秘的棋?
沈清秋的心神,再次沉入了“天策府库”。
这一次,她没有去看【朝堂平衡】,而是调动了从金九龄身上窃取来的另一个核心能力——【垄断布局】!
这个能力,核心在于看透资源流动的本质,通过控制关键节点,来达到垄断和布局的目的。金九龄用它来掌控商业,而沈清秋,要用它来破解林若甫留下的死亡密码!
当【垄断布局】的能力覆盖在那本小小的账本上时,奇妙的变化发生了。
那些原本毫无关联的代号和数字,在她眼中,开始散发出不同颜色的光芒。
代表“粟”的条目,呈现出温润的黄色光晕,如同一片片丰收的麦田。
代表“盐”的,是洁净的白色光线,如蛛网般四通八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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