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投入死水,瞬间激起了所有女人眼底最深的渴望。**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我身上,那里面有恨,有怕,更有一种近乎执拗的、需要确认的迫切。
我看着她们的眼睛,点了点头,语气肯定:“真的。而且,” 我顿了顿,指向车窗前方,“我这就带你们亲眼去看。”
我拿起对讲机,通知后面跟着的车,跟着我走。然后,我操控着房车,拐上了那条我们来时并未经过的岔路。
因为有“新鲜”且持久的血肉吸引物,这段路附近游荡的丧尸明显多了起来。它们被引擎声吸引,蹒跚着围拢过来。我面无表情地按下了控制钮。
车头、车身两侧,那些狰狞的钢铁滚轮收割机缓缓启动,随即加速旋转,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嗡鸣。靠近的丧尸如同投入绞肉机的枯草,在刺耳的撕裂声和飞溅的黑血中,被轻易地卷入、搅碎,清理出一条布满污秽的道路。
车子速度放得很慢。
“到了,就是这里。” 我轻声说。
这段大约两百米长的道路两侧,种植着整齐的行道树,树木间距规律,约莫五米一棵。而此刻,每一棵较为粗壮的树干上,都用结实的绳索、铁链,吊着一个……应该说是,半具躯体。
那是昨夜的匪徒。经过丧尸持续啃噬了大半天时间,他们腰部以下的部位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血肉模糊、甚至露出森白骨茬的断口。肠子、碎肉像肮脏的装饰品耷拉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由于丧尸病毒的感染,这些残缺的躯体大多已经发生了变异,成为了只剩下半截的“丧尸”。
它们被吊着,听到车辆和活人的动静,仍然徒劳地向着空中、向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拼命扭动着上半身,张开腐烂的嘴巴,发出无声的嗬嗬嘶吼,做出撕咬的动作。一些更“新鲜”的,断口处还有浓稠的黑血缓缓滴落。
阳光透过枝叶,斑驳地照在这幅堪称地狱般的景象上。苍蝇嗡嗡成群,血腥味、腐臭味浓烈得几乎实质化。
我平静地告诉车厢里已经彻底呆住、屏住呼吸的女人们:“他们是在还活着、清醒的时候,被挂上去的。然后,丧尸来了,从下面开始……一点一点,啃食干净。这是他们应付的代价。”
死寂。
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然后,不知道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似哭似笑的抽气声。紧接着,像是连锁反应,低低的呜咽,压抑的哽咽,最终变成了无法控制的、宣泄般的嚎哭与嘶哑的狂笑交织在一起的声音。
她们挤到车窗边,脸贴着冰冷的玻璃,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窗外那一个又一个倒吊的、扭曲的、正在腐烂的仇人的面孔。泪水汹涌而出,冲刷着脸上的污垢。她们用手指着,语无伦次地彼此确认:
“是……是他!那个脸上有疤的!”
“那个秃子!我认得他!”
“死了……真的死了……哈哈……死了!”
“报应!报应啊!!”
招娣没有哭,也没有笑。她只是静静地、长久地凝视着窗外,仿佛要将每一幅景象都刻进灵魂深处。良久,她才极其缓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一直紧绷到极致的肩膀,似乎微微松懈了一丝丝。
车子缓缓驶过这段漫长的“刑场”。阳光依旧刺眼,道路依旧破败,但车厢里,某种沉重到令人窒息的东西,仿佛随着那些仇人的惨状和女人们的泪水,被一点点撕开,透进了一丝微弱、却真实存在的空气。
仇恨不会消失,创伤需要漫长的时间愈合。但至少,悬于树上的恶魔,让她们看到了“尽头”的模样。这残酷的公正,是这片黑暗废土上,能给予受害者最初的、也是最重要的告慰。
回到钢厂时,暮色已悄然四合。厂区内部提前点亮的几盏应急灯,在巨大的钢铁骨架间投下温暖而安稳的光晕,与方才那个绝望村庄的死寂昏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将车直接开到了宿舍楼。泱泱和其他几个女队员早已接到通知,提前烧好了几大桶热水,又从找来了些厂里的旧工作服,虽然是旧的,但还算整洁、被褥,以及用厂里小灶刚煮好的一锅热气腾腾的蔬菜粥。
我将这**个依旧惊魂未定、裹着毯子瑟瑟发抖的女人带下车,引入那几间亮着灯的房间。热水蒸腾起的白雾,食物朴素却踏实的香气,还有泱泱她们轻声细语的招呼,终于让她们眼中那种濒临崩溃的惊恐,一点点被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小心翼翼的希冀取代。
“大家先别急,一个一个来,都有份。” 我示意她们坐下,自己也拉了把椅子坐在房间中央,语气尽量放得平和,“这里是我们的临时营地,很安全。你们可以先去里间用热水擦洗一下,换身干净衣服,然后出来吃点热乎的东西,暖暖身子,也定定神。”
她们互相看了看,迟疑着,最终在泱泱和周姐的引导下,开始轮流去洗漱。哗哗的水声和蒸腾的热气,似乎也冲淡了一些凝结在空气中的绝望。
待她们都简单收拾过,换上了干爽的衣服,捧着温热粥碗的手指不再那么冰凉颤抖时,我才清了清嗓子,开口:
“我叫阮夭夭,是这支车队——‘灼阳移动基地’的负责人。” 我的声音清晰,确保每个人都能听到,“这里是我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在这里,我们有自己的规矩,大家一起努力,尽量让每个人都能活下去,活得像个人。”
我简要地介绍了车队的情况——通过劳动获得积分,用积分兑换物资,共同防御,共同决策。没有隐瞒末世的残酷,但也明确指出了这里的秩序与庇护。
说完这些,我看着她们脸上渐渐有了些血色的脸庞,放缓了语调:“现在,你们暂时安全了。接下来,我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想法。是愿意留下来,加入我们‘灼阳’,成为车队的一员,遵守这里的规矩,也享受这里的庇护?还是……想要回家?”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张脸:“都可以,我不强求任何人。如果想回家,告诉我你们家的地址,只要在能力范围内,我可以派车送你们回去。这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房间里安静了片刻,只有勺子轻轻碰到碗边的细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