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车在极寒中匀速行驶,窗外是无边无际的银白,雪片持续不断地扑打着车窗,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掩埋。我坐在一楼的卡座区,对面是刚刚结束一轮巡逻安排、眉宇间也带着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的霍峰。炉火驱散了车厢内的寒意,却驱不散心头那份沉甸甸的思虑。
“霍峰,” 我打破了短暂的沉默,手指轻轻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霍峰坐直了身体,目光专注地投向我,示意我继续说。
“我打算……等这波极寒稳定几天,观察清楚丧尸在低温下的具体变化后,组织车队,尝试进入城市。” 我清晰地说出了这个酝酿已久的决定,目光没有躲闪,直视着他,“目标很明确:寻找我们急需的医疗物资,更重要的是,寻找可能存在的专业医护人员。李叔(李金算爹)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光有药不够,我们需要懂行的人。城市,是医疗资源最集中的地方,也是人口基数最大、最有可能找到各类专业人才的地方。”
霍峰没有立刻回应,他微微蹙眉,陷入了短暂的沉思。车厢里只剩下引擎低沉的嗡鸣和炉火偶尔的噼啪声。窗外的雪,下得更急了。
大约过了半分钟,霍峰才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他特有的审慎:“我支持这个决定。车队的医疗短板必须补上,城市确实是概率最高的地方。但是,夭夭,”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加重,“我们不能一头扎进去。城市和我们在野外、在村庄遇到的局面,完全是两个概念。”
我点了点头,示意他详细说说。
“我的建议是,分步走,先易后难。” 霍峰用手指在桌面上虚画着,“第一步,我们不去核心城区,先到城市外围的郊区,甚至城乡结合部。那里人口密度相对较低,丧尸数量理论上也少一些,建筑布局也没那么复杂。可以让队员们,尤其是新加入的,先在这种‘简化版’的城市环境里适应一下节奏——如何在楼房之间穿行,如何判断建筑物内的风险,如何在街道拐角保持警戒……这些和开阔地带的求生很不一样。”
他顿了顿,继续道:“而且,我们还有一个更具体、也更紧迫的目标可以去实现。在城市外围,通常会有公安局、派出所。”
“公安局?” 我心中一动,隐约抓住了他的思路。
“对,” 霍峰眼神锐利起来,“我们需要更强力的武器。目前车队依赖车辆防御和滚轮,近战靠冷兵器和少量弩箭,对付丧尸还行,但万一……我是说万一,在城市里遭遇其他武装起来的幸存者团体呢?我们缺乏有效的对抗和威慑手段。”
他详细解释道:“按照我以前了解的情况,绝大多数制式枪械,平时都集中保管在公安局、派出所的专用枪械库里。那地方有厚厚的防盗门、监控、报警系统,管理非常严格,需要双人双锁,24小时有人值班。”
“但是,” 他话锋一转,嘴角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这一切严密安保的前提,是电力系统正常运转,社会秩序存在。现在呢?末世爆发,断电之后。那些依靠电力控制的高强度防盗门、电子锁、报警系统,很可能已经失效。如果是机械锁,那么我们暴力破开就好。所以,那些枪械库……有很大概率,我们是可以轻易进去的。”
这个分析让我精神一振。如果真能获得一批枪械,哪怕只是手枪和少量步枪,车队的自卫和威慑能力都将跃升一个台阶!
“我同意!” 我立刻表态,“先去城市外围的派出所、公安局搜索,目标就是武器库。让队员们先适应城市环境,同时获取关键装备。这几天在路上,你和刘根要抓紧时间,对战斗组的成员进行突击训练,至少让他们了解枪械的基本安全操作、射击姿势,不求成为神枪手,但要能听响,能形成基本的火力。”
霍峰点头:“训练的事交给我和刘根。不过,夭夭,还有一点我们必须清醒认识到,” 他的语气变得格外严肃,“我们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 城市里活下来的,不会都是手无寸铁的羔羊。零散的求生者可能已经从警察尸体上捡到了配枪;自发组织的小队可能早就光顾过附近的派出所;甚至……可能存在我们难以想象的大型幸存者基地,无论是民间自发形成的,还是灾变初期由部分政府或军方人员组织建立的残余力量。这些基地,很可能拥有更完善的组织、更强大的武力。城市的水,比我们想象的要深,要浑。我们带着枪进去,就要做好……遇到其他也拿着枪,甚至拿着更多、更好枪的人的准备。”
他的话像一盆冰水,让我发热的头脑瞬间冷却下来。是啊,寻找资源和人才的同时,也意味着踏入更复杂的竞争圈,甚至是冲突圈。枪能带来安全,也能招致危险。
我深吸一口气,望着窗外被冰雪模糊的世界轮廓,缓缓道:“我明白。所以,我们才更要做好准备。公安局是我们的第一步踏板,也是我们进入城市这个新‘战场’前,最后一次关键装备升级。搜集武器,强化训练,然后……谨慎地、有选择地,向城市深处探索。为了医生,为了药品,也为了……看看这片废墟里,还剩下什么样的‘人类’。”
霍峰看着我,最终郑重地点了点头。计划就此定下。目标:城市边缘的公安局。目的:获取武器,适应环境,为更深处的医疗资源搜寻和潜在的人才招募,积蓄力量和资本。而前方那座在雪幕中若隐若现、如同巨兽骸骨般的城市轮廓,已然向我们张开了它危险而又充满未知机遇的怀抱。
我们不仅要去寻找生存的物资,更要去面对,末世中,同类之间可能爆发的、更为复杂的对峙与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