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车一楼,我在卡座区草草吃了点东西。热食下肚,才感觉被寒冷和紧张掏空的身体恢复了一丝暖意和力气。疲惫如同潮水般涌上,但我心里还记挂着楼上的伤员。
放下碗筷,我轻手轻脚地上了二楼。李金算的爹依旧昏迷着,躺在临时放置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我走近,仔细观察他的状态——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没有丝毫血色,额头上、鬓角处,渗出细密的虚汗,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
我心里一沉,伸手探向他的额头。触手一片滚烫!果然发烧了,而且温度不低。这是伤口感染引发炎症的典型征兆,也是他能否闯过第二关的关键。
我立刻从空间里取出退烧药和抗生素,小心地扶起他的头,将药片喂下,又用吸管给他喂了些温水。做完这些,我又检查了一下他断臂处的包扎,绷带依然干净,没有新的渗血,但肿胀似乎更明显了一些。
我叹了口气,替他掖好被角,心里默默祈祷这倔强的老汉能扛过去。药品我有,但能否战胜感染,最终还得看他自身的意志和生命力。
回到一楼卡座,我几乎瘫坐在柔软的沙发里,望着车窗外怔怔出神。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直到此刻才敢真正松懈片刻,随之而来的是排山倒海般的疲惫感,从骨头缝里透出来。
窗外,不知何时已飘起了鹅毛大雪。雪花密集而厚重,在铅灰色天幕的背景下无声地坠落,很快就在原本荒芜的地面上积起了一层洁白。这洁白在末世显得如此突兀而不真实,掩盖了血迹与污秽,却也带来了更彻骨的寒意。我瞥了一眼房车外置的温度计,红色的数字触目惊心:-60c。
“零下六十度……” 我喃喃自语,口中呼出的白气在冰冷的车窗玻璃上凝成一小片白雾。如此极端的低温,对人类是严峻考验,那么对丧尸呢?
一个念头不由自主地浮现:在这种连钢铁都仿佛要被冻脆的极寒下,那些行动原本就依赖腐朽肌肉和神经残留本能的丧尸,会不会也像许多末世影视剧里演的那样,肢体冻僵,行动变得极其迟缓,甚至被“冻结”在原地?
这个想法让我精神微微一振。之前,我一直有意避开人口密集的大中型城市。原因很简单——城市是丧尸爆发最初、也是最猛烈的舞台,那里的丧尸数量绝对是天文数字,如同沉睡的火山,一旦惊动,后果不堪设想。
在我们的车辆完成钢铁厂那番脱胎换骨的改造升级之前,除了我这辆“无敌”房车,其他车辆确实没有十足的把握能从尸山血海中杀进杀出。
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车队整体防御力和机动力上了不止一个台阶,而极寒天气,或许成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削弱”敌人的天然条件。
更重要的是,我们面临着一个日益凸显且无法回避的严峻问题——车队里,没有医生,没有专业的医护人员。
我虽然靠着未雨绸缪,在空间里囤积了数量可观的各类药品,从感冒退烧药到抗生素,从外伤消毒到慢性病药物,种类还算齐全。
但药品终归是消耗品,且只能应对常见病症和简单外伤。像李金算爹这样需要清创、可能涉及复杂伤势处理的情况,我们就只能凭经验和有限的医疗知识硬扛。如果能有一些精密的手术器械、检验设备,哪怕只是最基础的,那应对伤病的把握也将大大不同。
“医生……专业的医护人员……” 我轻声念叨着,目光再次投向二楼的方向。李金算爹的生死未卜,像一根刺,时刻提醒着我这个短板的存在。“如果我们只满足于在郊野、乡村之间辗转,碰到的幸存者群体大多也和我们类似,缺医少药。真正的医疗人才、珍贵的医疗器械,最大的可能,依旧藏在那些曾经医疗资源最集中的地方——城市里。”
我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仿佛能透过钢板看到楼上那个正在与死神和感染搏斗的老汉。“希望你……能挺过来。” 这不仅是对一个顽强生命的祝愿,也是对我们现有医疗条件的一次检验。
一个冒险的计划,逐渐在脑海中清晰起来。
“不能贸然行动。” 我告诫自己。极寒对丧尸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还需要实际观察。影视作品终究是虚构,现实中的变异病毒会与极端低温产生怎样的互动,谁也不知道。
“先等几天,” 我做出了决定,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趁着极寒持续,派出侦察小队,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近距离观察落单或小股丧尸在超低温下的具体行为模式、移动速度、攻击性是否有变化。收集足够的数据。”
如果……如果丧尸真的因为低温而变得行动僵硬、反应迟钝,甚至部分失去活性,那么,城市就不再是不可涉足的绝对禁地。它依然危险,但危险的程度或许降到了我们可以评估、可以尝试应对的级别。为了寻找至关重要的医疗资源和专业人才,为了车队更长远的生存保障,冒一次经过周密计算的风险,深入城市边缘,甚至某些特定区域(比如曾经的医院、医疗用品仓库)进行快速侦查和资源获取,似乎……不再是天方夜谭。
城市里,末世前庞大的人口基数也意味着,即便经历了最惨烈的爆发期,其幸存者的绝对数量,很可能也远超荒野和乡村。其中,藏龙卧虎,或许就有我们急需的医生、护士、药剂师……
雪花无声地覆盖着车窗,车外是能冻结一切的白色世界,车内则是我脑海中激烈翻腾的思虑与权衡。风险与机遇,生存与发展,在这极寒的帷幕下,交织成一幅更加复杂而充满挑战的末世图景。
而“灼阳”的前路,似乎在这一刻,指向了那片曾经代表着文明与繁华,如今却化为巨大坟场与资源宝库的、朦胧而危险的城市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