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后,我审视着这条新规。它粗糙,甚至有些原始,更像是一种临时性的“监狱”和“劳改”制度。但在这律法崩塌的末世,它至少提供了一种除了“杀”与“放”之外的第三种可能——惩罚、劳动改造、以及为集体做出补偿。
将最新的《车队守则》发到大群里后,我看向窗外。寒风中,车队成员们协作砍树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实。陈明和王泉挥舞着斧头,不敢有丝毫懈怠。新的秩序,就在这点点滴滴的应对与建设中,如同那正被收集起来的木材,一点点堆积起来。而更严峻的寒冷,还在后头。我们唯有更团结,更务实,才能一起熬过去。
一个上午的伐木劳作收获颇丰,看着空间里堆积的木材和厂区空地上更多的原料,我心里踏实了不少。
午饭后,我现实看了看现在温度,零下50度,不过一个上午又下降了10度,还在持续降温。我正打算趁着难得的间歇补个午觉,驱散连日的疲惫。
突然对讲中传来——
“啊——!!救命!!!”
“妈!妈你在哪儿?!”
“别过来!别过来!!”
凄厉的尖叫、绝望的哭喊、物体倒塌的轰鸣,还有那令人头皮发麻的、熟悉的、成片成片的丧尸嘶吼声,毫无征兆地通过对讲机的公共频道,如同海啸般猛地灌入我的耳中!嘈杂混乱得几乎分辨不清具体内容,却将一种灭顶之灾的恐慌瞬间传递过来!
紧接着,李村长那苍老、急促、带着剧烈喘息和难以掩饰恐惧的声音强行切入,盖过了部分杂音:
“阮、阮姑娘!是阮姑娘吗?!听得到吗?我们村子……我们村子遭遇了大股丧尸潮!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太多了!漫山遍野都是!村子东头的围墙已经被冲垮了!!”
老人的声音在发抖,却仍在竭力保持清晰:“我们把妇女、孩子和老人都藏进了村子中间祠堂下面的地窖里!我现在……我现在和几个后生在村口挡着!阮姑娘,您……您现在千万别过来!这丧尸的数量太可怕了,来了也是白白送死!”
他急促地喘息着,声音里带着巨大的悲怆和一丝最后的、微弱的希望:
“我们不奢望……不奢望您能来救我们所有人了……只求您……求求您啦!等过两日,等这丧尸潮过去了,您若方便……来祠堂地窖看看……救救下面那些老弱妇孺……给他们一条活路……拜托您了!啊啊——!!”
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猛地截断了李村长的恳求,对讲机那头只剩下更加混乱的嘶吼、撞击和令人心碎的零星抵抗声,随即信号变得极不稳定,最终化作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
握着对讲机的手,指节捏得发白。李村长最后那声惨叫,像一根冰锥,狠狠刺进我的心脏。他恐怕已经……
没有时间犹豫,更没有时间恐惧!我猛地从床上弹起,抓过外套,一边冲向房车门一边按下全体通话键,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而显得异常冷硬:
“全体注意!紧急情况!李家村遭遇大规模丧尸潮,情况危急!所有人员,包括隔离期新队员,立刻停止一切活动,给你们十五分钟——只有十五分钟!收拾个人必要物品,全部上车!隔离人员上隔离大巴,其余人按日常编组!十五分钟后,车队按战斗队形,准时出发!重复,这不是演习,十五分钟后出发!”
命令下达,整个钢铁厂瞬间如同被点燃的蜂巢。没有多余的疑问,只有迅速响应的动作声和压抑的呼吸。我看到队员们脸上闪过的惊惧,但更多的是迅速凝聚起来的决然和狠劲。没人退缩,没人抱怨,末世生存的本能和对命令的服从,在这一刻压倒了一切。
我利用这宝贵的几分钟,冲向宿舍楼和旁边的厂房。我估计是不会再回到钢厂了,时间紧迫,但有些资源不能浪费。
我如同旋风般掠过一个个房间,心念急转,将那些还完好的高低床、单人床、桌椅柜子——这些未来改造车辆可能用到的“家具”——统统收入空间。接着冲进生产车间,目光扫过那些笨重但至关重要的钢铁加工机械——切割机、压力机、锻床……大手一挥,将它们也尽数纳入空间的储物格中。现在不是精细盘点的时候,先拿走,以后再说!
十五分钟后。
引擎的轰鸣声在钢铁厂内齐齐响起,如同巨兽苏醒的低吼。改装后的车辆一辆接一辆驶出大门,车身上狰狞的尖刺和滚轮在阴沉的天光下泛着冷光。车队再次化作一支钢铁洪流,但这次的目标,不再是交易或探索,而是冲向一片已知的、血肉磨盘般的死亡之地。
还未真正靠近李家村,那副景象就足以让最勇敢的人心底发寒。
原本村庄外围的田野、道路,此刻已经被密密麻麻、涌动不休的灰黑色身影所覆盖!那已经不是“一群”丧尸,而是真正的“潮水”!
它们摩肩接踵,蹒跚着、推挤着,如同嗅到血腥味的腐烂蚁群,从四面八方涌向村庄。
嘶吼声汇聚成一片低沉而恐怖的背景音,仿佛大地本身在呻吟。空气中,浓烈的、令人作呕的尸臭即便隔着车窗也能隐约闻到。
“所有车辆,开启车头及车身滚轮收割机!最大功率!” 我咬牙下令。
“嗡——!!!”
车队瞬间化身为一台台巨型绞肉机!车头前方、车身两侧,经过系统强化的钢铁滚轮带着残影疯狂旋转起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迎头撞入了尸潮的前沿!
噗嗤!咔嚓!嘶啦——!
无法用语言准确形容的声音瞬间爆发!那是血肉、骨骼被高速旋转的利齿无情撕裂、搅碎、抛飞的交响!
黑红色的污血、破碎的脏器、断裂的肢体如同暴雨般喷溅开来,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车顶、车身上,瞬间将视线染成一片模糊的暗红!
雨刷器开到最大档位,疯狂地左右摆动,却也只能勉强刮开一道道短暂清晰的扇形,随即又被新的污血覆盖。
前进的视野变得极度困难,仿佛在血海中潜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