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日到了。这次地点在河谷与阿木族人寨子中间的一处林间空地,是双方约定的固定场所。
林家人格外重视。林崇山腿脚不便,本不想去,但林晚坚持:“爹,您往那儿一站,气势就不一样。对方头人看到您,也能多几分尊重。”林崇山想了想,换上了那件虽然破旧但浆洗干净的流放服,挺直了腰板。将军的气度,即便落魄,也自有威仪。
林坚和林朴负责护卫和搬运货物。林晚是主要“谈判代表”,苏氏和赵氏留在家里照看。
阿木提前和寨子里通了气。当他们到达空地时,对方已经来了五六个人,为首的是一位四十多岁、面色黝黑、眼神精悍的彝人头人,名叫吉克。他腰间挂着一把明显是汉地式样的短刀,刀鞘磨损但刀柄擦拭得光亮。
双方见面,阿木用土语介绍。吉克头人打量着林崇山,目光在他挺直的背脊和沉稳的气度上停留片刻,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什么。
阿木翻译:“头人说,林老爷子是条好汉,他听说过汉人将军的故事。”
林崇山抱了抱拳,不卑不亢:“流落之人,不敢称将军。今日携家人前来,是想与贵寨互通有无,交个朋友。”
寒暄过后,进入正题。林家人把带来的货物一一摆开:三个大小不一但器型规整、釉面相对光滑的陶罐(其中一个是新烧的双耳罐),两张硝制得柔软、毛色均匀的兔皮,一小包用干净树叶包着的晒干三七和艾草,还有一小陶碗林晚特意带的、煮熟的“土蛋”块,请对方品尝。
吉克头人仔细看了每样东西,尤其对那陶罐摸了又摸,敲了敲,听了听声音。他对兔皮和草药兴趣一般(他们不缺兽皮和山草药),但尝了“土蛋”后,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
阿木:“头人说这个‘土蛋’味道不错,顶饿,问还有没有。”
林晚赶紧比划:“有种子,可以教他们种。”她示意阿木翻译,愿意用种植技术交换。
吉克头人听了,不置可否,只是看着林崇山。
林晚知道,该提核心需求了。她示意林坚拿出那把崩口的斧头,又比划着铁块、铁器的形状。“头人,我们想要铁。修补工具,或者换一点铁料。我们愿意用陶罐、皮子、草药,还有‘土蛋’的种法来换。”
阿木翻译过去。吉克头人的脸色明显严肃起来,他身边的几个彝人汉子也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铁,对他们同样是珍贵的战略物资。
吉克头人沉默了一会儿,摇了摇头,说了一串话,语气坚决。
阿木有些为难地翻译:“头人说,铁是祖先传下来的,是勇士的筋骨,不能轻易换给外人。而且他们的铁也不多,自己打猎、防身都不够。”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林家人心里一沉。林晚深吸一口气,没有放弃。她指着那三个陶罐,又指了指对方腰间明显是交换来的汉刀,比划着:“我们每个月,都可以提供这样好的陶罐。不止三个,可以更多。如果你们有破损的陶器,我们也可以帮忙修补,甚至教你们的人做更好的陶器。”
她让阿木翻译,强调这是“长期”的交易。陶器易碎,消耗品,如果能有一个稳定、优质的供应源,对寨子也是好事。
吉克头人有些意动,但仍犹豫。铁换陶罐,在他看来还是亏。
林晚咬了咬牙,抛出最后的“筹码”。她让林坚拿出另一个小陶罐,打开,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这是‘石灰’,”她尽量用阿木能理解的词解释,“烧石头得来的。抹在墙上,防虫防潮,让屋子更亮堂。如果和别的材料混在一起,能让墙更结实。我们也可以教你们怎么做。”
这是林晚最近尝试烧制贝壳和特定石头得到的初步成果,量很少,但展示了技术潜力。
吉克头人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他们住在木屋和竹楼里,防潮防虫是个大问题。他亲自用手指沾了点石灰粉捻了捻,又问了阿木几句。
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主要通过阿木和吉克头人交流,林晚和林崇山从旁观察和补充),最终达成协议:
林家本次用三个陶罐(含双耳罐)、两张兔皮、“土蛋”种植技术、以及未来帮助对方修补陶器的承诺,换取吉克头人提供的一把旧短刀(刀身有损但可修复)和两块拳头大小的生铁料。
吉克头人额外赠予一小袋粟米种(不同于林家现有的品种,算是丰富基因库)和几块岩盐(未经提炼,但可直接使用)。
林家承诺,下个月交易日提供至少一个陶罐和初步的“石灰”制作方法演示。
双方同意,每月定期在此交易,具体物品可协商。
协议达成,双方都松了口气。吉克头人让人拿来交换物。那把短刀确实旧了,刀柄缠绳磨损,刀身靠近护手处有一道浅浅的裂痕,但整体形制完好,钢口看着比自家那把斧头强。两块生铁料黑黝黝的,沉甸甸的,是希望的分量。
林崇山郑重接过,道了谢。林晚则仔细地将“土蛋”种植的要点(切块、芽点朝向、覆土深度、间距)在地上画图,并让阿木反复解释给吉克头人派来学习的一个年轻彝人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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