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望安城内却是一片热火朝天。
议事堂前的空地上,林晚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手中举着一张巨大的牛皮地图——那是她和林实花了半个月时间,带人丈量全城后绘制的首张“望安城堪舆图”。
图上用炭笔清晰地划分出几个区域,线条虽粗,却自有一股秩序井然的气势。
“乡亲们静一静!”林坚敲响铜锣,浑厚的声音传遍全场。
数百人渐渐安静下来,目光聚焦在那张地图上。有老人眯着眼仔细瞧,有妇人抱着孩子低声议论,还有新来的工匠踮着脚尖往前挤。
林晚清了清嗓子,声音清脆却沉稳:“咱们望安城,从最初六口人,到如今已有四百二十七口!窝棚变土房,土房变砖屋,篱笆变城墙——这是大伙儿一锄头一筐土干出来的!”
台下响起一片赞同的应和声,不少老人抹了抹眼角。
“但人多了,事就杂了。”林晚话锋一转,用木棍指向地图,“东边集市那块,卖陶器的挨着打铁的,整日叮叮当当,想扯块布的妇人得捂着耳朵过;西边匠作坊附近,孩子们总往那儿钻,前日王木匠的刨子差点伤了人;南边住得太密,前几天下雨,李婶家和张伯家为屋檐滴水的事儿吵了三天……”
台下传来低低的笑声,被点到名的几人不好意思地挠头。
“所以今日,咱们把城里的地界儿重新划一划!”林晚的木棍重重落在图上,“分五区——东市、西坊、南里、北堡、中区!”
她详细解释起来:
东市,专做买卖。现有的茶馆、食肆、布庄、杂货铺全迁过去,将来还要建牲畜市、粮油市。划出三条横街两条纵街,店面对开,中间留出五丈宽的通道,方便车马行人。
西坊,匠作之地。铁匠铺、木工坊、砖窑、陶窑、染坊、酿酒坊……所有带烟带火、叮当响的营生都集中在此。四周挖隔离沟,设岗哨,非工匠不得随意进出——这是林晚坚持的“技术保密区”。
南里,居住区。按家族、亲缘、同乡分片,每十户为一“邻”,设邻长;每五邻为一“里”,设里正。统一规划院落大小,留出前后巷路,每里设公用水井、茅厕、垃圾堆放点。
北堡,军事区。军营、校场、武库、马厩全在此处,紧靠北城墙,一旦有警可迅速登城。寻常百姓无事不得靠近。
中区,行政文教核心。议事堂、学堂、医馆、仓库、以及未来要建的“理讼所”“户籍房”都在这里。中心留出广场,逢年过节可聚众庆典。
“这划分好!”石伯第一个拍大腿,“我做木工活再不怕吵着邻居睡觉了!”
王铁匠却皱眉:“我那铺子刚在东街站稳脚,这要搬……”
“西坊给你留了最好的位置,临街,铺面比现在大一倍。”林晚早有准备,“搬家的人工、材料,公中出一半。”
王铁匠顿时眉开眼笑。
也有问题冒出来:住在东市的人嫌离西坊做工远;南里分房怎么算先来后到;北堡会不会占了最好的地……
林晚一一解答,原则就八个字:公平合理,照顾多数。
先来的可选择优先地段,但面积按人口算,不能多占;做工远的,日后会造“班车”——其实就是几辆牛车定时往返各区间;北堡地势高是为防御,并非好地,那边土层薄不易打井……
一场大会从早晨开到日头偏西。有争论,有妥协,最终举手表决时,赞成者过了八成。
接下来十天,望安城变成了大工地。
家家户户在划分好的地界上丈量、打桩、挖地基。公共区域,由“城务会”组织青壮统一建设:东市铺石板路,西坊砌隔离墙,南里挖排水沟,中区扩建学堂……
林晚每日骑着马(缴获的那匹温顺母马)在各区巡视。马鞍旁挂着皮囊,里头装着她自制的炭笔和粗纸本子,随时记录问题。
这日行至南里三巷,见两家妇人正吵得面红耳赤。
“我家先钉的界桩!这尺地就该归我!”
“胡说!昨日量地时我在场,明明划到那棵老槐树下!”
两家男人蹲在墙角闷头抽烟,孩子吓得哇哇哭。
邻长是个中年汉子,急得满头汗,见林晚来了如见救星:“林姑娘您给评评理!”
林晚下马,看了看地势,又问了当初丈量的人。原来这两户宅基地中间有片洼地,下雨就积水,两家都不想要,可划给谁都不干。
“这好办。”林晚让人取来石灰,在洼地四周画了个圈,“这地不归你们任何一家,归公中。在此处挖个渗水坑,坑边栽几棵柳树,既解决了积水,夏日还能纳凉。你们两家院墙各自退后一尺,留出三尺宽的公共巷道,如何?”
两家妇人愣住。
“那……那我家不是少了地?”
“巷道是大家走,你家出门也方便。”林晚耐心道,“况且公中会在渗水坑边搭个凉棚,摆上石凳,以后你们做针线、孩子玩耍都有去处——这福利,只限这两排的住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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