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工们在望安居安顿下来的第一天,林晚就让苏氏做了顿饱饭。
粟米饭管够,炖了一大锅野菜加肉——肉是阿木昨天猎的鹿,虽然不多,但每人能分到几片。还有新煮的“土蛋”,蘸着粗盐吃,对盐工们来说已经是美味。
老孙头捧着碗,手一直在抖,眼泪吧嗒吧嗒掉进饭里。
“三年了……三年没吃过这么热乎的饭了……”他哽咽着说。
其他盐工也差不多,有的埋头猛吃,有的边吃边哭。他们大多是被抓来的流民,在盐泉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每天两顿稀粥,干最累的活,动辄挨打。现在突然有了热饭热菜,有了遮风挡雨的棚屋,简直像在做梦。
林晚看着他们,心里不是滋味。
乱世里,人命如草芥。这些盐工都是普通人,只想活着,却连最基本的尊严都没有。
她走到老孙头身边坐下:“孙爷爷,慢慢吃,以后天天都能吃饱。”
老孙头抹了把泪:“林姑娘,您的大恩大德,我们……”
“别说这些。”林晚打断他,“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们会煮盐,这是大本事,望安居需要你们。”
她顿了顿,问:“盐泉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说到本行,老孙头精神了:“盐泉是好泉,卤水浓,出盐快。但刘黑塔不懂,就知道逼着我们日夜赶工,灶火不停,反而浪费柴火,盐质也不好。”
“那您觉得,该怎么改进?”
“得轮班。”老孙头说,“卤水不是无穷无尽的,日夜不停地煮,卤水变淡,出盐就少。应该分三班,人歇灶不歇,这样既省人力,又保证出盐量。还有,煮盐的锅得勤刷,锅底结了垢,传热慢,费柴。”
林晚认真听着,让豆子拿本子记下来。
“还有柴火。”另一个老盐工插话,“刘黑塔让人乱砍树,附近的树都快砍光了,现在得走十里路去砍柴。要我说,得有计划地砍,砍一棵补两棵,不然以后没柴烧。”
“对,还得建储柴棚,干柴湿柴分开放。湿柴烧起来全是烟,费劲。”
盐工们七嘴八舌,说的都是宝贵的经验。
林晚越听越高兴。这些经验,是多少年积累下来的,比金子还珍贵。
等大家吃完饭,她召集盐工开会。
“各位叔叔伯伯,大哥兄弟。”林晚站在前面,“你们来了望安居,就是望安居的人。咱们这儿不兴奴隶那一套,干活拿工分,工分换粮食、换布匹、换东西。干得多,拿得多;干得少,拿得少。生病了给治,受伤了给养,老了干不动了,也有饭吃。”
她顿了顿,又说:“盐泉现在是咱们的了。我想请孙爷爷当盐场的管事,负责煮盐。其他有经验的老师傅当组长,带徒弟。工分怎么算,咱们商量着定。总之一句话:公平。”
盐工们激动了。他们从来没被当人看过,现在不但能吃饱穿暖,还能当管事、当师傅,这待遇想都不敢想。
老孙头站起来,颤声说:“林姑娘放心,我们一定把盐煮好!不光够咱们自己吃,还要多煮,卖出去换粮食换铁器!”
“对!咱们好好干!”盐工们齐声应和。
林晚笑了。人心齐,泰山移。有了这些老师傅,盐泉才能真正变成聚宝盆。
接下来几天,望安居忙得团团转。
首先要解决住宿问题。三十多个新来的,加上原来的,总人口突破了五十。原来的茅屋土房不够住,得赶紧盖新房。
林晚重新规划了居住区,以原来的院子为中心,向东、西两边扩展。新房统一用土坯建造,每间住四到六人,有火炕,有窗户。公共区域建了厕所、澡堂、洗衣台——这是她坚持的,卫生必须搞好。
其次是分工。除了盐工,新来的人里还有会木匠的、会编筐的、会种地的。林晚根据各人特长分配工作,编入不同的“组”:农耕组、工坊组、盐场组、后勤组、保卫组。
老孙头带着二十一个盐工,加上王三和三个愿意留下的原守卫,组成盐场组,负责恢复盐泉生产。林朴带五个人护送他们回去,同时加强盐泉的防御——刘黑塔虽然跑了,但说不定会杀回马枪。
王三出发前,找到林晚。
“林姑娘,刘黑塔的人头……”他欲言又止。
林晚明白他的心思:“王三哥,刘黑塔现在跑了,但咱们迟早会抓到他。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王三摇头:“我不是催这个。我是想说……等我报了仇,我想改个名字。王三这名字,是刘黑塔随便起的,我不想再用了。”
“想改什么?”
“还没想好。”王三眼神迷茫,“我本名叫王守信,可我这一生,既没守住家,也没信守对妹妹的承诺……不配叫这个名字。”
林晚心里一酸:“那就慢慢想。等报了仇,开始新生活,再起个新名字。”
王三点头,转身走了。背影有些孤单,但步伐坚定。
林晚看着他,想起前世那些在灾难后重建家园的人。创伤需要时间愈合,但只要有希望,人就能往前走。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