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阿木就准备进山了。
他腰上别着猎刀,背上背着竹弓,箭囊里是新削的竹箭——箭头用火烧过,又硬又尖。手里还提着个藤编的篓子,里面装着昨儿挖的几块山药,这是准备跟深山的族人换东西的。
林晚从屋里追出来,塞给他一个小布包:“带上这个。”
阿木打开一看,是几块烤得焦黄的粟米饼,还夹了点儿咸菜——咸菜是去年腌的野菜,盐放得极少,但在这地方已经是难得的滋味。
“路上吃。”林晚说,“今天去哪个寨子?”
“翻两座山,到黑虎寨。”阿木把饼包好塞进怀里,“他们寨子靠南,消息灵通。我问问盐泉的事。”
林晚点头,压低声音:“小心点,别让人知道咱们急缺盐。就说……想换点盐腌肉,开春猎物多。”
阿木看她一眼:“我懂。”
他转身要走,林晚又叫住他:“阿木。”
“嗯?”
“安全第一。”林晚很认真地说,“盐没有命重要。”
阿木嘴角似乎弯了一下,点点头,身影很快消失在晨雾弥漫的林子里。
林晚站在门口看了会儿,转身回屋。苏氏已经在灶前生火,赵氏抱着孩子在哄,林坚和林实去地里看庄稼发芽情况了——种下去七八天,该出苗了。
柳氏坐在纺车前,脚踏板有节奏地响着。小莲在一旁学理线,把纺好的线绕成团。
“林晚姐姐早。”小莲抬头打招呼。
“早。”林晚走过去,看了看柳氏脚边筐里的线团,“照这个速度,再过两天就能织第二匹布了。”
柳氏脚不停:“可不是,这纺车真好用。就是葛麻快用完了,得再上山采。”
“等忙完春耕,组织大伙儿一起去。”林晚说着,心里却想着盐的事。
盐啊盐。
人长期不吃盐会乏力、浮肿,严重了要命。林家现在那点盐,是去年流放路上藏的,后来跟彝人换过两次,每次就一小包,省着用才撑到现在。但眼看就要见底了。
腌菜、腌肉需要盐,补充体力需要盐,消毒防腐也需要盐。没有盐,这日子就过不牢靠。
她记得阿木提过,西南百里外有处盐泉,天然卤水从石缝里冒出来,当地人架锅煮盐,能出粗盐。但那地方被一伙汉人强人占了,据说有四五十人,有刀有枪,专门控制盐泉卖高价盐。
硬抢?林家现在满打满算能打仗的就七八个男人,加上永安寨那边,也就二十来人。对方占着地利,强攻伤亡太大。
买?人家卖得死贵,而且不一定愿意跟山里的“流放犯”做交易。
得想个巧法子。
林晚在院子里踱步,脑子里转着各种主意:渗透?分化?谈判?或者……自己找别的盐源?
她想起前世地理知识,西南地区有岩盐、井盐、池盐。盐泉属于浅层卤水,那说明地下有盐矿或盐层。如果能找到裸露的盐岩……
“小妹!”林实从地里跑回来,满脸喜色,“出苗了!粟米苗冒头了!”
林晚精神一振:“走,看看去。”
两人跑到东边坡地,果然看见黑土里钻出点点嫩绿。粟米苗细细的,带着两片小叶子,在晨风里微微摇晃。豆子地也出苗了,黑豆苗壮实些,叶子肥厚。
林坚蹲在地头,正小心翼翼地拔杂草:“得勤看着,别让草把苗欺了。”
林晚看着这一片新绿,心里涌起成就感。这是他们亲手种下的希望。
“对了大哥,”她想起件事,“永安寨那边最近有消息吗?”
林坚抬头:“前两天陈先生派人捎信,说他们寨子也春耕,问咱们要不要换种子。他们有种‘荞麦’,耐瘠薄,生长期短。”
“换点试试。”林晚说,“顺便……打听打听他们知不知道盐泉的事。”
“盐?”林坚皱眉,“他们也缺盐。听说去年冬天,他们拿两张皮子才换了一斤粗盐,里头还掺沙子。”
林晚心里一沉。看来盐是这一片共同的难题。
中午阿木没回来,这是常事,翻山越岭走亲戚,有时得在寨子里住一晚。
下午林晚带着小莲和豆子去溪边,教他们认能吃的野菜和水草。她发现溪边有种叶子肥厚的植物,掐断茎秆会流出黏黏的汁液。
“这是‘灰灰菜’,”林晚摘了几把放进篮子,“焯水凉拌能吃。不过更妙的是……”她指着茎秆的汁液,“这东西含碱,能用来洗衣服、洗头。”
小莲好奇地沾了点闻:“没什么味。”
“回去试试就知道了。”林晚又采了些皂荚——这是去年就发现的,树上还有去年留下的干荚。
回去后,她让苏氏烧了锅热水,把灰灰菜汁和捣碎的皂荚混在一起,用来洗林实的脏衣服——林实整天在地里滚,衣服最脏。
搓洗了一会儿,果然泡沫丰富,去污效果不错。
苏氏惊喜:“这可比草木灰好使!”
柳氏也来看:“以后纺线织布前,是不是也能用这个洗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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