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三刻,烈日当头。广州北门外的旷野上,死寂得令人窒息,唯有热浪蒸腾,扭曲着远处的景物。林风派出的传令兵,将那句“须李迢或刘琨亲自出城谈判,他人免谈”的强硬回复,原封不动地带给了崔璆与杨复恭率领的使者团。使者们面色惨白,仓皇退回城内,紧闭的城门如同巨兽合拢的嘴,再无动静。
林风立于阵前,望着重新紧闭的城门和城头明显增多的守军身影,心中最后一丝“和平解决”的侥幸彻底消散。谈判破裂,意料之中。广州的统治者们,终究舍不得他们的权位和钱袋子,选择了看似最“稳妥”的顽抗——关起门来,指望城墙和拖延。
但他们忘了,或者说不愿相信,城外这支军队,已经没有了拖延的资本,更没有了退路。
“传令!全军戒备!按甲号方案,准备攻城!”林风的声音斩钉截铁,在闷热的空气中传开。
命令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巨石,激起了压抑已久的战意。各营军官的吼声次第响起,原本肃立的军阵开始如精密器械般运转起来。弓弩手向前推进,在盾牌掩护下占据发射位置;长枪兵和刀牌手结成紧密的方阵,保护着后方正在紧张组装攻城器械的匠兵和辅兵;为数不多的骑兵在侧翼游弋,警惕着可能的出城袭击。
真正的攻城,开始了。但这开始,并非直接蚁附登城,而是林风精心设计的、以削弱和混乱守军为核心的组合拳。
第一击:远程压制与心理摧残。
数十架临时赶制的、射程有限的简易抛石机(多用粗大毛竹和兽筋制成)被推至阵前约二百步处,这个距离,城头的弓弩可以勉强覆盖,但精度大减。抛石机发射的并非沉重石弹,而是用泥土混合石灰、腐烂动物内脏甚至粪便包裹而成的“秽弹”,以及大量捆扎着浸油麻布、点燃后抛出的“火球”。目标并非城墙本身,而是城头密集的守军和后方靠近城墙的民居、仓库!
“发射!”
随着军官令旗挥下,数十个黑点拖着烟雾或火焰的轨迹,划过天空,砸向广州北门及两侧城墙!
“砰!哗啦——!”
秽弹在城头或城内炸开,恶臭的泥浆、石灰粉、污物四溅,熏得守军睁不开眼,咳嗽连连,更严重的是对士气的打击和心理上的极度厌恶。火球则引燃了城头一些木制的棚屋、箭楼,以及靠近城墙的茅草屋顶,浓烟滚滚,更添混乱。
城头守军惊呼躲避,军官声嘶力竭地弹压,弓弩手在烟尘和恶臭中盲目还击,箭矢稀稀拉拉,大多无力地落在阵前空地上。
与此同时,林风军中的弓弩手,尤其是那些操作着缴获床弩的士卒,开始对城头进行精准的点射。他们瞄准的是旗帜、军官、以及任何敢于探头指挥或张望的身影。虽然床弩数量不多,但威力巨大,粗如儿臂的弩箭呼啸而去,往往能洞穿木盾,将后面的守军串在一起,引发一片惊恐的尖叫。
第二击:土工作业与爆破准备。
就在远程压制吸引守军大部分注意力时,数队挑选出来的精悍士卒,在厚重的大盾和木板车(临时用门板、车辆改装)的掩护下,如同土拨鼠般,快速向城墙根接近。他们的任务不是攀爬,而是挖掘!
目标:北门东侧约五十步处,一段看起来相对低矮、砖石略显风化的城墙根。这里是“夜不收”前期侦察和城内线人共同指出的相对薄弱点之一。士卒们用简陋的工具(铲、镐、甚至匕首)疯狂挖掘墙根下的泥土,同时用准备好的木桩、沙袋,在挖掘点前方构筑简易的防箭工事。
城头守军发现了下方的动静,箭矢和石块更加密集地落下,但被盾牌和木板车大部分挡住。偶尔有士卒中箭倒下,立刻有人补上。挖掘的速度极快,因为林风知道,这种作业不能持久,必须在守军组织起有效反击(比如倾倒沸油、滚石,或派出敢死队出城破坏)之前,取得进展。
更关键的一支小队,则在更严密的保护下,携带着军中最珍贵的剩余火药,悄悄运动到北门正下方被之前火球引燃、烟雾最浓的区域附近。他们的任务更加危险:在城门或门洞附近寻找可能的裂缝或木质结构,埋设火药,为最后的爆破做准备。鲁方亲自挑选的几名老匠兵负责此项任务,他们动作迅捷而隐蔽,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第三击:疑兵与牵制。
就在北门攻防战如火如荼之际,广州城其他方向也并未平静。
东门外珠江沿岸,数支伪装成渔民或商船的小型筏排,载着少量士卒,趁着江面雾气未散(人工制造的烟雾也有部分飘到江上),做出企图登陆或袭扰码头的姿态,引得东门守军一阵紧张,抽调部分兵力加强江防。
西门外,一队约两百人的骑兵,高举旗帜,来回奔驰,扬起漫天尘土,做出大军调动的假象,让西门守军不敢妄动,生怕这是主攻方向。
甚至南门方向,也有“夜不收”化装的流民在散布“北门已破”、“节帅逃跑”的谣言,虽未必能立刻引发骚乱,但足以让城内人心更加惶惶,牵制部分维持治安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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