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浮车平稳地降落在“方舟”基地那厚重如山的金属平台之上,引擎的低鸣很快被无处不在的空气循环系统所吞没。三人走出车厢,基地内部恒定的、带着臭氧味道的冷冽空气扑面而来,与外界那个光怪陆离的疯狂世界形成了鲜明对比。走廊里,身着统一制服的工作人员脚步匆匆,神情严肃,一切都显得井然有序,高效得近乎冷酷。
秦岳没有在会客室等候,而是直接在自己的指挥中心接见了他们。那是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巨大的全息屏幕占据了整面墙壁,上面滚动着无数数据流和城市各处的能量监测图。秦岳站在屏幕前,背对着他们,身形挺拔如松,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任务报告我看过了。”他并未转身,声音直接在室内响起,带着一丝金属的质感,“赵明诚的文脉‘信’之碎片已成功回收,其承载的‘诚信’与‘坚守’的文明内核,已被解析并录入文明信物数据库。你们做得很好。”
李宁和季雅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同样的讯息:这只是开始,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断文会’的反应,比我们预想的要快。”秦岳终于转过身,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三人,“司命亲自出手,目标明确。这表明,他们对拥有明确历史锚点和强大执念的文脉碎片,有着近乎贪婪的渴求。而你们,”他的视线在温馨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你,温馨,成为了他们新的狩猎目标。‘仁’之力的特殊性,让他们感到了威胁,也让他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温馨下意识地握紧了胸口的“仁”字玉璧,那冰凉的触感让她感到一丝心安。
“我们对‘断文会’的了解依旧有限。”季雅开口,她的声音冷静而清晰,“他们的组织结构、最终目的、以及对文脉碎片的具体利用方式,都还是谜团。赵明诚最后的话语,‘告诉清照,我没有辜负她的期望’,这似乎暗示着他们不仅掠夺,还在试图扭曲和玷污这些历史人物的情感内核。”
秦岳点了点头,似乎对季雅的洞察表示赞许:“说得没错。‘焚’与‘惑’,不仅仅是毁灭,更是对文明精神内核的亵渎。他们想证明,即便是最光辉的历史人物,其执念和情感也是可以被操控和利用的。这是一种更深层次的、更具毁灭性的攻击。”
他走到会议桌旁,激活了桌面上的一个控制面板。光幕上立刻显示出一份新的资料,上面是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
“‘画魂轩’,位于城南一处废弃的艺术区。那里是明代画家文徵明的故居遗址。”秦岳指着光幕上的图像,“文徵明,诗书画三绝,尤擅画竹。他的一生,谦逊、坚韧,对艺术有着纯粹的追求。‘断文会’已经将他困在了那里,正在做的事情,和我们推测的类似——利用他晚年的疾病和对世事的失望,放大他的‘戾气’与‘偏执’,试图污染他笔下的‘竹’之文脉,将其从‘虚心有节’,扭曲成‘荆棘满身’的邪异之物。”
光幕上的文徵明画像,原本儒雅谦和的面容,在动态演示中逐渐扭曲,眼中充满了不平与怨愤,而他身旁那些墨竹的虚影,也正从挺拔变得虬结扭曲,散发出不祥的气息。
“你们的任务,和之前一样。”秦岳的语气不容置疑,“找到他,理解他,化解他的心魔,阻止‘断文会’的阴谋,并将他所承载的、关于‘坚韧’与‘气节’的文脉碎片,完整地带回来。”
这一次,他没有给他们任何准备的时间。“山岳”队长已经等在门外,准备带领他们前往新的战场。
李宁握紧了腰间的“守”字铜印,印身在秦岳话语的余韵中,似乎又恢复了一丝微弱的暖意。新的挑战,意味着新的成长。他看了一眼季雅和温馨,两人眼中同样闪烁着凝重与决然。他们是一个团队,无论前方是怎样的狂风暴雨,都必须共同面对。
城南的艺术区早已不复昔日的繁华。曾经的画廊、工作室如今大多只剩下断壁残垣,被时空乱流侵蚀得面目全非。巨大的、如同鬼魅般的画框虚影在空中悬浮,里面的画作时而清晰,时而模糊,描绘的场景从山水田园到金戈铁马,变幻不定,散发出令人心神不宁的艺术气息。
“这里的时空乱流……与‘残音阁’不同。”季雅看着手中的《文脉图》,“这里的能量更偏向于‘静态’的扭曲,像是将一段段完整的记忆和情感,强行封印、拉伸、然后撕裂。文徵明的节点,就在这片区域的核心。”
“我能感觉到……有很多很多的画。”温馨轻声说,她的“鸣”字金铃微微颤动,“不是现在的画,是很久以前的,充满了悲伤和愤怒的画。”
悬浮车在一栋半塌的、依稀可见昔日雅致庭院轮廓的建筑前停下。这里便是文徵明的故居,“画魂轩”。
踏入庭院,一股混合着松烟墨和朽木的气味扑面而来。院中的芭蕉叶早已枯萎,却依旧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悬挂着。正厅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阵阵压抑的、如同刀锋刮擦般的嘶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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