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市东南远郊,那片被“厚土归元阵”邪力侵蚀的智能温室,此刻如同一个巨大的、刚刚经历了一场内部爆炸的腐烂果实。原本粘稠翻滚、散发着恶臭的灰白色泥浆“祭坛”已趋于平静,只是那平静中透着死寂,泥浆表面覆盖着一层暗淡的、失去活性的板结物。四根扭曲的柱子依旧矗立,但上面束缚的灰白色能量锁链已然崩碎消失,只留下深深的勒痕。柱子本身那苍白生物组织与金属糅合的怪异质感也暗淡了不少,仿佛失去了核心能源的支撑。空气中那令人窒息的“淤滞”感虽未完全消散,却明显稀薄了许多,至少不再具备那种疯狂掠夺生机的主动侵蚀性。
穑官——或者说,他那具由奇异泥土和金属构成的核心躯干——已经彻底消失,只在原本站立的地方留下一小堆颜色暗沉、毫无灵性的碎渣,以及那尊被李宁决死一拳余波震出数道裂纹、彻底黯淡无光的苍白陶俑。陶俑咧向天空的巨口依旧张开,却再也发不出丝毫吸力,反而像是一个无声的嘲笑,对着这片被它亲手摧残的土地。
战斗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温室内部一片狼藉,作物残骸与灰白色“归元尘”的混合物被能量风暴卷得到处都是,部分结构钢架扭曲变形,玻璃幕墙布满裂纹,仿佛随时会彻底崩塌。
李宁单膝跪地,用那枚光芒同样黯淡、温热感大减的“守”字铜印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无处不在的剧痛,经脉中那种因过度催谷而留下的、瓷器冰裂般的隐痛此刻变得格外清晰,如同有无数细小的冰碴在随着血液流动。与穑官正面抗衡,尤其是最后那凝聚了全部意志与力量、几乎可称是超越自身极限的一拳,对他身体的负荷是空前的。金红色的瞳孔光芒微弱,汗水混着血水和灰尘从额角滑落,滴在冰冷板结的地面上,瞬间便被吸走了热度。但他依旧强撑着没有倒下,警惕的目光扫过整个温室,尤其是那四个被解救下来、瘫软在地、生死不知的无辜者。
季雅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她背靠着温室入口处一段相对完好的墙体,脸色苍白如纸,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充满了疲惫,甚至带着一丝涣散。强行以自身精神力催动《文脉图》去“定序”那邪恶的“厚土归元阵”,所遭受的反噬远超她的预估。识海如同被重锤击打,阵阵眩晕不断袭来,胸口烦恶欲呕,那口喷出的鲜血染红了衣襟,更让她感到一阵阵虚脱般的寒冷。她紧紧抱着怀中那卷自动收敛了光芒、变得朴实无华的《文脉图》,仿佛它能给予她最后一点支撑。她的目光首先投向李宁,确认他虽伤势不轻但暂无性命之忧后,才艰难地转向温室中央,看向那四位瘫倒的身影,眼中充满了忧虑。
“必……必须尽快……检查他们的状况……”季雅的声音虚弱而沙哑,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艰难,“邪阵虽破……但他们的生机被抽取过度……耽搁不得……”
李宁重重地点了下头,试图站起,却一个踉跄,差点再次摔倒。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内翻腾的气血和刺骨的疼痛,用手撑着膝盖,一点点艰难地直起身。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是拖着千斤重担。他先走到距离最近的一位穿着工装、身材魁梧的男性农工身边,蹲下身,伸出两根手指,小心翼翼地探向对方的颈动脉。
指尖传来的触感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跳动间隔长得令人心焦。农工的脸色是一种失去所有血色的死灰,嘴唇干裂发紫,呼吸微弱到胸膛几乎没有起伏。李宁的心沉了下去。他又迅速检查了另外两人,情况同样糟糕,生命气息如同风中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
当他检查到最后那位穿着沾满污渍白大褂的年轻女研究员时,情况似乎有极其细微的不同。她的脉搏同样微弱,但指尖触碰时,似乎能感到一丝极其微弱的、不同于其他三人的、尚存一丝活气的温润感。而且,在李宁靠近时,她的睫毛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带着痛苦意味的呻吟。
“这个……可能还有救!”李宁猛地抬头,看向季雅,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季雅闻言,精神微微一振,强忍着眩晕,扶着墙壁试图站起。“我……我看看……”她踉跄着想要走过去,但虚弱的身体却不听使唤。
“你别动!”李宁低喝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他看了看四周,目光落在温室角落那些散落的、相对干净一些的保温材料上。“我先简单处理一下,稳住情况。你保存体力,我们需要尽快带他们离开这里,回去再想办法!”
他强撑着身体,快速收集了一些保温材料,垫在四位昏迷者的身下,避免他们直接接触这冰冷板结、可能还残留着邪气的地面。然后,他撕下自己相对干净的内衬衣角,蘸着之前战斗中被打翻的、一个角落里尚且残留的少许未受污染的清水(或许是原本灌溉系统残留),小心翼翼地湿润那四位昏迷者干裂的嘴唇。做完这些简单的急救措施,他已经累得几乎虚脱,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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