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的夏华证券写字楼像浸在浓墨里的纸,每一缕天光都被挡在玻璃幕墙外,唯有远处CBD的残灯漏进来,冷白的光顺着窗缝爬进李宁的工位,在他眼下投出青黑的阴影。他揉了揉发涩的眼睛,指腹蹭过桌上“守”字铜印的边缘——铜身还留着白天的余温,像块刚从暖气片上拿下来的铁,透过洗得发白的亚麻衬衫灼着掌心,烫得他微微皱眉。连续七天没睡过整觉,李宁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耳后根泛着细密的汗,电脑屏幕的蓝光把他的脸映得泛青,报表上的数字都在晃,像一群被晒晕的蚂蚁。
桌上的速溶咖啡早凉透了,杯壁凝着褐色渍,像片晒干的血痂。李宁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苦得他皱起眉——这是他今早从楼下便利店买的,原本想提神,现在只觉得喉咙发紧。他盯着月湖项目后台的“隐藏访问记录”,第三次刷新页面时,终于捕捉到那条异常:凌晨四点零七分,一个伪装成“系统自检”的程序,正往海外IP“18.192.7.3”发送三百兆的文脉能量波动图。文件名是“宁李城文脉节点密度分析”,附件图标里藏着个极小的蛇形徽章——和陈总胸前别的一模一样,蛇眼是两颗细小的红宝石,泛着阴毒的光。
手机在桌面震动,屏幕亮起匿名短信:“明日小心。鹤已警觉。”
李宁的手指顿住。“鹤”?陈总今早找他要月湖信物的能量谱时,曾漫不经心提过“鹤先生对能量稳定性很在意”;上周王主任的玉扳指被断文会拿走,陈总也说“鹤先生要亲自‘研究’”——话里带着点炫耀的冷意,像在展示一件稀罕的玩物。他盯着短信末尾的陌生号码,忽然想起季雅早上发的微信语音,背景是她工作室的墨香,混着松烟味:“陈总今早查了宁文技术的工商备案,脸色很沉——那公司根本没有实体法人,像从地里冒出来的鬼。”
他快速打字回复:“收到。”发送键刚按下去,办公室的门被推开。穿深灰西装的陈总站在门口,手里端着杯热黑咖啡,香气混着淡烟草味飘过来,像条吐着信子的蛇。他的眼镜片擦得锃亮,反射着屏幕的蓝光,李宁看不清他的眼睛,只看见他嘴角扯出个似笑非笑的弧度。
“李宁,还没走?”陈总走到工位旁,指尖敲了敲铜印,“这东西,你最好收进抽屉。”他的指节泛着淡青,像长期握笔的人,指甲盖剪得整整齐齐,却没有温度,“断文会的人对‘带灵性的老物件’很敏感——上次王主任的玉扳指,现在还在他们地下室的玻璃罐里,泡在福尔马林里‘醒着’,据说能听见冤魂的哭声。”
李宁的心脏猛地收缩,指尖攥住铜印,铜身的热度透过布料渗进皮肤:“陈总也知道断文会?”
“呵呵。”陈总笑了笑,抽走报表翻到最后一页,指节敲在“能量峰值”那行字上,指甲盖的深紫色甲油像凝固的血,“宁文技术和断文会是战略合作伙伴,有些事,你知道得越少,对你越好。”他转身走向门口,又停下,侧过脸时目光像把浸了冰的刀,“明天把波动谱发我邮箱,还有——”他停顿了一秒,声音放得很轻,像在说什么秘密,“别乱查。有些秘密,埋了百年,不该被翻出来。”
办公室的门“咔嗒”关上,李宁的后背全是汗,衬衫贴在背上,凉得刺骨。他拿起铜印,指尖沾到上面的汗渍,铜身的温度没降,反而更烫了,像在警告他什么。窗外的月亮躲进云层,写字楼的空调风裹着冷意吹过来,他忽然想起爷爷临终前的话:“守印者,要守心。有些黑暗,比古墓里的粽子还沉,会啃食你的魂。”
清晨的安全屋飘着艾草与玉粉混合的香气,像进了间藏满旧物的博物馆。季雅铺开《文脉图》,宋代绢布泛着旧黄,朱砂画就的文脉节点像星子般跳动,她用狼毫蘸了点松烟墨,笔尖悬在“宁文技术”四个字上方,迟迟没落下——昨夜她梦到吴福顺的铜牌在发光,像在催她。
“宁文的注册地址在城西老工业区,”季雅终于落下笔,墨汁在绢布上晕开个小团,像滴未干的泪,“和老吴租住的小区只隔两个街区。”她翻开笔记本,指尖点在“无公开法人信息”那行,纸页发出细碎的响,“我托文物局的朋友查了,十年前宁文技术就存在,当时法人是个叫‘吴建国’的人,后来注销了——巧的是,老吴的真名,就叫吴建国。”
温雅蹲在工作台前,用家传“衡”字玉尺检测老吴的社保卡。玉尺是羊脂玉雕的,刻着“衡”字篆文,玉质温润,像块凝脂。接触到塑料卡片时,表面泛起淡青色的涟漪,像水面被投了颗石子。她皱着眉,指尖抚过玉尺上的纹路:“社保记录是伪造的。数据库里的‘吴建国’,真实身份是宁文技术的‘追踪者’——职责是监控所有接触过文脉信物的人,包括……”她抬头看向李宁,眼睛里带着点不忍,“包括你。”
温馨晃着腕间的“鸣”字金铃,银线编的铃身碰着铜制台灯,发出细碎的嗡鸣,像蜂群在飞。她的瞳孔微微收缩,金铃突然嗡鸣得急了些,铃身的“鸣”字银线亮起来,像撒了把碎银:“我感应到老吴身上有‘浊气’,和断文会的能量同频。”她攥住铃身,眉心皱成小疙瘩,“他的情绪很矛盾,像有两根绳子拽着他——一根往光明里,一根往黑暗里。昨天他帮我修打印机时,我摸到他的手腕,有块旧疤,像刻刀划的,深得能看见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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