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兔马的蹄声如擂鼓,在长安的石板街上敲出一串急促的响。
吕布勒着缰绳,指尖几乎嵌进马鬃里,眼里只映着温侯府那方熟悉的匾额。
直到府门在望,他才猛地翻身下马,连马缰都没递给迎上来的仆从,大步就往府里冲,玄甲上的血渍蹭在朱漆门柱上,留下几道刺目的红痕。
穿过前院的月洞门,正厅的烛火已经亮了。
吕布脚步一顿,看见严氏正坐在厅中央的梨花木椅上,素色的衣裙衬得她脸色有些苍白,手里却紧紧攥着一封牛皮纸信封,指尖都泛了白。
“夫人!”
吕布快步冲进去,一把将严氏揽进怀里。
怀里的人轻轻颤了一下,随即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两人都没开口,只听着彼此的心跳——他的心跳得又急又重,带着斩董卓后的余悸和见她安好的狂喜;
她的心跳得轻些,却稳,像落定的尘埃,把连日来的惊惧都悄悄压了下去。
厅里的烛火晃了晃,将两人的影子叠在地上,缠得紧紧的,千言万语,倒像是都浸在这沉默里了。
过了好一会儿,严氏才轻轻推了推吕布,从他怀里退出来,指尖抚过他甲胄上未干的血迹,声音带着点哑:“侯爷,你回来了。”
“让你受委屈了。”
吕布握住她的手,那手还是凉的,他忍不住又紧了紧,“董卓已经被我杀了。”
严氏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
吕布点头,想起那道圣旨,语气里添了几分郑重,“我还有天子的密诏,是奉诏讨贼。从今往后,咱们并州军不再是依附董卓的乱臣,我吕布也能堂堂正正站在人前,给兄弟们证个清白了。”
这些年,并州军跟着他辗转,先是依丁原,后又投董卓,在外人眼里总带着几分“反复”的污名,连带着兄弟们也抬不起头。
如今斩了国贼,又有圣旨在手,总算能洗去那些腌臜名声了。
严氏听着,眼圈微微一红,却笑着点了头:“好,好,这就好。”
她把手里的信递过去,“侯爷,先看看这个吧。是方才送我回来的那几个黑衣人留下的,他们说,侯爷看了就明白了。”
吕布接过信,信封上没写名字,只沾着点未干的墨痕。
他拆开封口,抽出里面的信纸,就着烛火看了起来。
“温侯别来无恙?想必温侯已经除了董卓。我早就派人准备救出夫人,至于李儒,去了他该去的地方了,温侯不必在意。
还有就是温侯切记,一定要小心身边人!有机会真的想和温侯一同共事!韩明敬上!”
寥寥数语,字迹却写得利落,带着股少年人的跳脱。
“韩明?”
吕布念了一遍这名字,眉头先是皱着,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忍不住笑骂出声,“这个臭小子!”
严氏被他吓了一跳:“侯爷认识?”
“认识!怎么不认识!”
吕布眼里带着点又气又笑的神色,“就是前阵子在荣阳城前,拦在曹操那老贼身前的那个毛头小子!当时他带着几个人就敢挡我的路,嘴皮子倒是利索,没想到竟是他!”
他还记得当时那少年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布袍,手里握着柄普通的铁剑,站在曹操马前。
明明腿都在抖,却梗着脖子说“温侯勇冠三军,何苦为董卓做恶”,那模样又倔强又可笑。
他当时本想一戟拍晕带回来,却被那小子几句话引开了注意力,竟让曹操趁机跑了。
没想到这小子不光胆子大,心思还这么细——他知道严氏在郿坞当人质,竟提前派人去救;
连李儒的下落都摸清了,还特意留信提醒他。
“倒是个有心的。”
吕布摩挲着信纸,嘴角噙着笑,“还想和我一同共事?这臭小子,真的是让我爱而不得啊!”
他把信纸往桌上一放,扬声道,“给本侯等着!迟早要把你抓回来,好好管管,让你乖乖为本侯效力!”
严氏看着他这副模样,知道他是真的瞧上那叫韩明的少年了,便轻声道:“既然是好意,侯爷往后若是遇上,倒可以留意些。”
“我知道。”
吕布应着,又安抚了严氏几句,让她先回后堂歇息,自己则转身往外走,“我去叫公台他们来,商量下后续的事。”
他快步走到前院,让人去军营传陈宫、八健将和甘宁来府中议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众人就都到了,一个个风尘仆仆的,显然是刚从军营赶过来,脸上还带着些疲惫,却都精神着。
“主公!”
众人见了吕布,齐声拱手。
“都坐。”
吕布摆摆手,示意众人落座,自己则坐在主位上,把韩明的信递了过去,“先看看这个。”
陈宫接过信,凑到烛火下看了,又传给其他人。
等众人都看完了,陈宫才捻着胡须,沉吟道:“韩明……属下倒是没听过这号人物,不过能悄无声息救出主母,还能处置了李儒,看来不是简单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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