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泼洒在荣阳城头。
我趴在龟裂的土地上,腥甜的血气顺着风灌进鼻腔。
吕布那记重拳还在骨髓里作祟,每次呼吸都带着五脏六腑错移的剧痛。
眼角余光里,方天画戟的月牙刃正泛着森寒的光,离曹操的咽喉不过三尺。
“曹孟德休走!”
吕布的怒吼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他胯下的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银白的鬃毛在风中翻卷,像极了传说中食人的凶兽。
曹操的蟒纹锦袍已被血污浸透,左手捂着右臂踉跄后退,那双总是闪烁着精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惊骇。
“大兄!”
曹洪的吼声撕裂了战场的喧嚣。
这个平日里总爱跟在曹操身后的小个子突然像头疯牛般冲过来,玄甲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残影。
我眼睁睁看着他用肩膀撞上那杆方天画戟,沉闷的撞击声里,曹洪的肩胛骨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少羽!”
他的脸瞬间涨成紫青色,却死死攥住戟杆不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你和于禁带着大兄走啊!”
方天画戟的月牙刃已经嵌进他的肩窝,鲜血顺着金属纹路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小小的溪流。
赤兔马不耐烦地扬蹄,吕布的手臂青筋暴起,可曹洪就像块生了根的铁钳,任凭戟杆在掌心里勒出深深的血痕。
“走啊!”
他再次嘶吼,声音里混着血沫,“不能都死在这!”
我咬着牙想撑起身体,可胸口传来的麻痹感让四肢不听使唤。
刚才吕布那一拳砸在我肚子时,我清楚听见自己肋骨断裂的脆响,现在每动一下,都像有把钝刀在胸腔里搅动。
“保护主公……”
于禁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我转过头,看见他正用三尖两刃刀拄着地面。
他的甲胄前襟已经被划开三道口子,鲜血浸透了内衬的麻衣,左边脸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淌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刚才他硬接吕布几招时,我数得清清楚楚,每一招都让他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
“我……我起不来……”我咳出一口血沫,视线开始发花。
吕布突然冷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刺进耳朵:“垂死挣扎罢了!”
他双手猛地握住戟杆,腰腹发力拧转。
曹洪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痛呼,整个人被硬生生甩了出去,重重撞在残破的城垣上。
我看见他滑落在地时,右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嘴里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曹孟德!”
吕布纵马前冲,方天画戟直指曹操面门,“我看这次还有谁能救你!”
曹操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断墙的砖石上。
他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佩剑,却发现剑鞘早已空空如也——刚才在乱军之中,他的佩剑不知何时遗失了。
我挣扎着转动脖颈,望向战场各处,绝望像潮水般淹没了心脏。
太史慈和典韦被八健将围在垓心。太史慈的双戟已经有了缺口,左臂中了一箭,鲜血顺着指尖滴落在地。
典韦双戟舞动如飞,可张辽的刀、臧霸的枪、郝萌的戟从四面八方袭来,他身上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加,每一次挥戟都比上一次慢了半分。
夏侯渊和夏侯惇被李傕、郭汜、樊稠、段煨四人缠住。
夏侯惇的独眼在厮杀中更显狰狞,他的铁枪每次刺出都带着决绝的气势,可郭汜的刀法刁钻,总在他旧伤处打转。
夏侯渊的长刀早就不知丢到了哪里,此刻正用短刀格挡樊稠的长矛,他的右腿被李傕的暗箭射穿,每挪动一步都在地上留下血印。
曹仁、李典、乐进被数百西凉兵围在中间,他们背靠背结成圆阵,可阵形已经越来越小。
曹仁的盾上布满了刀痕,李典的盔缨被削掉了一半,乐进的长枪早就换了三根,现在手里握着的是不知从哪个士兵手里捡来的断矛。
而曹洪,那个总是乐呵呵跟我们打趣的汉子,此刻正趴在地上,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可他连抬起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是我来到三国的第三年,从初遇曹操时的惶恐不安,到跟着他追击董卓的意气风发,我从未觉得如此无力。
当年在冀州被黄巾军追杀时,我尚有退路;在虎牢关前被吕布冲营击溃时,至少还能突围。
可现在,我们被压缩在荣阳城的西北角,前后都是吕布的铁骑,左右是断壁残垣。
吕布的脸在我眼前放大,他的眼角因为激动而微微抽搐,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弧度。
历史上曹操确实在荣阳败过,却从未像今天这样身陷绝境。
难道因为我的到来,一切都要改变了吗?
那个最终统一北方的枭雄,就要死在这方天画戟之下?
方天画戟的月牙刃离曹操的咽喉只剩寸许,吕布的手臂已经开始发力。
“嗖——”
破空声骤然响起。
吕布瞳孔骤缩,下意识地侧身。
一支雕翎箭擦着他的耳畔飞过,深深钉进身后的断墙里,箭尾还在嗡嗡震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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