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太师府。
铜炉里的龙涎香燃得正烈,却驱不散大堂内骤然凝结的寒意。
当汜水关失守、华雄被活捉的消息由气喘吁吁的败兵嘶哑着报出时,董卓手中的鎏金酒樽“哐当”一声砸在案几上,琥珀色的酒液溅湿了绣着猛虎图案的锦袍前襟。
“废物!都是废物!”
他猛地站起身,肥硕的身躯因暴怒而微微颤抖,那双三角眼瞪得滚圆,死死盯着地上的败兵。
“华雄那厮领了五万精锐,守一座汜水关都守不住?还被一群乌合之众活捉了去?简直是丢尽了老夫的脸面!”
他在大堂里焦躁地踱着步子,腰间的玉带被勒得咯咯作响,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
“袁绍那小子,还有曹操、刘备……一群乳臭未干的匹夫,也敢捋老夫的虎须?待老夫亲自提兵,定要将他们挫骨扬灰,让天下人看看,与老夫为敌的下场!”
旁边的李儒见董卓怒火中烧,连忙上前一步,拱手劝道:“太师息怒。如今汜水关已失,诸侯联军士气正盛,此时硬碰硬并非上策。当务之急,是守住下一道屏障,莫让联军逼近洛阳才是。”
董卓猛地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看向李儒:“那你说,该如何是好?难不成就看着那些反贼一路杀过来?”
“太师莫急。”
李儒沉声道,“虎牢关地势险要,易守难攻,乃是洛阳的门户。只要守住此关,联军便难以前进一步。属下以为,可派一员猛将率精兵驻守,定能挡住联军的攻势。”
董卓闻言,目光扫过大堂两侧的武将,最终落在了那个身着银甲、手持方天画戟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厉色:“奉先,你可有胆量替老夫守住虎牢关?”
吕布往前踏出一步,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愿往!凭末将手中画戟,再加上本部八健将,定叫那些反贼有来无回,保虎牢关万无一失!”
他脸上带着傲然之色,仿佛早已将联军视作囊中之物。
董卓见状,脸上的怒气稍稍缓和,抚着胡须点了点头:“好!有奉先你这句话,老夫便放心了。你即刻点齐本部人马,带着张辽、高顺他们八人,连夜赶赴虎牢关布防。记住,务必守住关隘,莫要让老夫失望!”
“末将领命!”吕布抱拳起身,转身便要离去。
李儒又补充道:“太师,虎牢关事关重大,吕布将军虽勇,但还需太师坐镇后方,一则稳定人心,二则可随时接应。待吕布将军布防妥当,太师再亲率大军前往虎牢关督战,前后呼应,方能万无一失。”
董卓沉吟片刻,觉得有理,便对吕布道:“你先行一步,老夫处理完洛阳的事宜,随后就到。到时候,咱们父子联手,定要让那些诸侯知道,谁才是这天下的主宰!”
吕布应声而去,大堂内的气氛稍定,只是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一层阴霾——虎牢关前的这一战,注定不会平静。
洛阳城的暮色里,太傅袁隗的府邸静得像一潭深水。
前厅的烛火明明灭灭,映着他苍老却难掩平静的脸。
当十八路诸侯攻破汜水关、活捉华雄的消息顺着街巷传到府邸时,他正慢条斯理地用着晚膳,象牙箸夹起一块冷掉的鲈鱼脍,送入唇间时,喉结微动的弧度似乎比往日快了半分。
“不过是些乌合之众侥幸得手罢了。”他对侍立的老仆淡淡说着,眼角的皱纹却在烛影里悄然舒展——袁绍是他的亲侄,袁术是他的堂侄。
这两个被他一手提拔的晚辈,总算没让袁家的旗帜倒在董卓那莽夫面前。他放下箸,端起青瓷茶盏,茶雾漫过鼻尖时,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挑了挑,转瞬又被一层冰霜般的严肃覆盖。
他以为这转瞬即逝的喜色无人察觉,却不知府门外那棵老槐树下,一双眼睛正透过摇曳的树影,将他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
李儒站在太师府的回廊上,指尖捻着一枚玉佩,听着手下的回报,眉峰越皱越紧。“你是说,袁太傅听闻汜水关失守,虽斥为侥幸,却独饮了三杯寿眉?”
“是。”
暗探躬身,“小人守到掌灯时分,见府中虽无宴饮,太傅却屏退左右,在书房枯坐半宿,案上摆着的,正是当年袁本初离洛阳时留给他的佩剑。”
李儒眼中寒光一闪。
袁隗身为太傅,表面对董卓俯首帖耳,暗地里却一直与关外的袁绍眉来眼去。
如今诸侯得胜,他那点藏不住的得意,恰是通敌的铁证。
他转身快步走向董卓的书房,推门时,正撞见董卓对着一幅地图怒目而视。
“太师,”李儒的声音冷得像淬了冰,“袁隗反了。”
董卓猛地回头,三角眼迸出凶光:“你说什么?”
“汜水关失守的消息传来,袁隗府中虽无喧哗,却在暗中庆贺。”
李儒沉声道,“属下已派人查实,他深夜独对袁绍旧物,神色欣喜,其心昭然若揭。此人久居中枢,若与关外诸侯里应外合,洛阳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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