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之下,朔风如刀,卷着漫天尘土与碎石,在空旷的校场上呼啸肆虐。
此前遮天蔽日、裹挟着磅礴罡气的旋风,历经半个时辰的死战冲刷,已然渐渐稀薄、沉降,滞留在空气中的罡气余波,如同细碎的银蓝色电芒,滋滋掠过地面,在干裂的泥土上留下点点焦痕,又迅速被漫天尘土覆盖。
那震耳欲聋、贯穿天地的枪矛碰撞声、拳脚闷响,此刻也渐渐弱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二人粗重如破风箱般的喘息、甲胄摩擦的刺耳声响,以及鲜血滴落泥土的“嗒嗒”声,在死寂的校场上格外清晰——
张飞与张绣的巅峰单挑,已然走到了油尽灯枯的尾声。
围观的两军将士,此刻才得以穿透残存的尘雾,看清战场中央二人的模样,一时间,校场两侧皆是倒抽冷气之声,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脸上满是震撼、凝重,甚至还有几分难以言喻的敬畏。
吕布麾下的士卒,此前还握着兵器高声为张绣喝彩,此刻却尽数敛了声息,攥着枪杆的手微微发紧,望着那道浑身浴血的玄色身影,眼中既有对其悍勇的敬佩,也有对其满身伤痕的心疼;
刘备麾下的士卒,则是个个双目赤红,眼眶发胀,喉间哽咽不止,望着摇摇欲坠的张飞,指尖泛白,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去替将军分担伤痛,却被身前的校尉死死按住肩膀,低声喝止:“不许妄动!将军对决,岂容尔等擅闯!”
只能死死盯着战场中央,目光里满是焦灼与期盼,盼着自家将军能撑过这一劫,盼着有奇迹发生。
张绣立在原地,身形依旧挺拔如松,未曾有半分佝偻,可周身的狼狈却触目惊心。
他身上的银鳞软甲,本是防御力极佳的精铁所铸,此刻却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寒光,前胸、左肩、肋下,布满了深浅不一的拳印与枪痕。
碎裂的甲片翻卷开来,露出底下渗血的皮肉,暗红色的鲜血顺着甲胄的缝隙缓缓渗出,在身下积了一小滩黏腻的血泥,每一次呼吸,胸口的伤口便会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刺痛,让他忍不住微微蹙眉,却从未低头示弱。
他的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渍,下颌处有一道浅浅的擦伤,鲜血顺着脖颈滑落,浸湿了黑色的衣领,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混杂着尘土,在脸上留下一道道狰狞的血痕。
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锐利如鹰隼,褪去了此前的试探与隐忍,只剩下突破后的通透、狂暴,以及势在必得的决绝。
方才与张飞的生死搏杀,于他而言,既是九死一生的死局,亦是梦寐以求的武道机缘。
此前数月,他卡在武道中境瓶颈许久,任凭日夜推演枪法、苦修内力,都始终差那临门一脚,体内的内力如同被无形的屏障束缚,难以更进一步。
直到今日,被张飞的极致刚猛逼至绝境,在拳脚相交、枪矛相撞的生死一线间,在气血翻涌、生死悬于一线的极致压迫下,他才豁然开朗——
武道之道,绝非一味灵动,亦非一味刚猛,灵动为体,霸道为用,刚柔并济,方能破尽万法,立于不败之地。
那一刻,体内被束缚的内力轰然冲破桎梏,如同决堤的洪水,在经脉中奔腾流淌,所过之处,经脉微微胀痛,却又透着前所未有的通透。
原本的游蛇枪法,也随之脱胎换骨,褪去了几分刁钻,多了几分破局的霸道,衍生出“龙蛇狂舞”“透龙裂风”“蛇矛破罡”三招精妙招式。
正是这份突如其来的突破,让他在与张飞的死战中,渐渐扭转颓势,从被动防御转为主动进攻,哪怕耗费了大半罡气与内力,哪怕浑身是伤,也依旧越战越勇。
此刻,他周身的罡气虽已消耗殆尽,指尖的灵力也有些滞涩,可握着寒铁透龙枪的手,却愈发沉稳有力。
长枪斜指地面,枪身之上,鲜血与尘土交织,泛着暗沉的光泽,枪尖滴落着温热的鲜血,每一滴砸在泥土中,都溅起细小的血泥点,枪尾的铁环微微晃动,发出“叮叮”的轻响,像是在为他的突破喝彩,又像是在催促他,了结这场旷日持久的对决。
他微微喘息,胸口的伤口因急促的呼吸而阵阵刺痛,额头上的汗珠不断滚落,砸在枪杆上,却丝毫未曾动摇他的战意,目光死死锁着对面的张飞,眼底没有丝毫怜悯,只有一种历经生死突破后的笃定——
今日,他不仅要赢下这场单挑,还要借着这场胜利,向天下人证明,北地枪王张绣,绝非浪得虚名,更要让世人知晓,他的枪法,既能灵动破局,亦能霸道制敌。
再看张飞,模样更是惨烈几分,周身的悍勇之气中,多了几分强弩之末的疲惫与不甘。
他身着的墨色重甲,正面虽只有几处浅浅的划痕,皆是他凭借一身横练功夫硬接下来的,可后背却赫然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从左肩下方一直延伸至腰侧,伤口边缘的皮肉外翻,暗红色的鲜血汩汩涌出,浸透了整个后背的甲胄与猩红披风。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