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如熔金,泼洒在彭城的断岗残塬之上,卷起的尘沙混着枯草的气息,在旷野间漫卷成一股苍莽的风。彭城南郊,一道黑色的洪流如蛰伏的巨兽,静静盘踞在官道两侧,四千铁骑的马蹄踏碎了秋日的静谧,甲叶碰撞的脆响交织成沉闷的鼓点,压得空气都几近凝滞。
赤兔马通体赤红,鬃毛如燃着的烈焰,四蹄踏在地上,每一下都沉稳有力,竟似要将脚下的黄土碾出印痕。马背上的吕布身着兽面吞头连环铠,玄色披风在风里猎猎作响,边缘绣着的金线被日光映照,流转着冷冽而张扬的光泽。他身形魁梧挺拔,肩宽背厚,将那身沉重的铠甲撑得愈发威武,一张俊朗却带着几分桀骜的脸庞上,剑眉斜飞入鬓,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过前方巍峨的彭城城墙,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
手中的方天画戟斜倚在肩头,戟身修长,寒铁铸就的戟杆上布满细密的纹路,握在手中温润而沉稳。戟头由月牙形的戟刃和中央的尖刺组成,寒光凛冽,隐隐透着血腥气——那是无数沙场亡魂用鲜血淬炼出的锋芒。吕布的手指修长而有力,指尖微微点在戟杆上,节奏缓慢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每一次轻点,都似与身下赤兔马的呼吸、身后铁骑的心跳悄然契合。
“玄德公,倒是好定力。”吕布暗自思忖,丹凤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与冷意,“前几日在阴陵,你与孙策暗通款曲,设下埋伏,险些让文和与文绣折在那里,今日却缩在彭城之中,莫非是以为凭一座孤城,便能挡我吕奉先?”
他的思绪飘回几日前的阴陵古道,那日张绣奉他之命,率军劫掠孙策的粮队,本是十拿九稳的差事,却不想半路上杀出刘备的人马,与孙策前后夹击,张绣麾下精锐折损过半,若非甘宁带着水军及时驰援,张绣怕是难以全身而退。吕布素来护短,麾下将士吃亏,便是打了他的脸面,更何况张绣、高顺、甘宁皆是他手下少有的虎将,今日他亲率四千铁骑围堵彭城,便是要讨回这笔公道,顺带将彭城这座富庶之地纳入囊中。
目光缓缓扫过身旁的三员虎将,吕布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心中底气更足。
左侧的甘宁身着银色鳞甲,身形矫健,面容刚毅,一双虎目炯炯有神,手中握着一柄曲刀,刀身泛着幽蓝的光泽。他原本是江表水贼,惯于水战,却也精通陆战,行事勇猛果决,素有“锦帆贼”之称,归降吕布之后,屡立战功,今日随吕布出征,腰间还挂着昨日劫掠而来的敌将首级,周身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戾气。感受到吕布的目光,甘宁微微颔首,沉声道:“温侯放心,今日某定要亲自斩了刘备麾下的狗贼,为文绣麾下的弟兄报仇!”
甘宁身旁的张绣身着青色铠甲,面容略显冷峻,眉宇间带着几分隐忍的怒意。那日阴陵遭伏,他麾下弟兄死伤惨重,心中早已憋着一股火气,只是素来沉稳,不敢擅自做主,唯有静候吕布的吩咐。他手中握着一杆长枪,枪尖斜指地面,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目光死死盯着彭城城墙,眼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听到甘宁的话,张绣微微咬牙,沉声道:“无需兴霸动手,今日某要亲自与刘备麾下的将领一战,定要将那日的屈辱加倍奉还!”
最右侧的高顺身着黑色铠甲,身形挺拔,面容严肃,周身透着一股沉稳内敛的气息。他麾下的陷阵营乃是吕布麾下的精锐中的精锐,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今日虽未将陷阵营悉数带来,但仅凭身边的四千铁骑,也足以横扫彭城守军。高顺手中握着一柄长刀,神色平静,既没有甘宁的悍勇,也没有张绣的怒意,只是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彭城的城门,沉声道:“温侯,彭城城墙高大,守军虽少,但刘备麾下有关羽、张飞两员猛将,不可大意。末将已令麾下将士布好阵型,若城门大开,便可立即掩杀过去。”
吕布微微点头,指尖依旧轻点着方天画戟,淡淡道:“公台(陈宫)不在此处,今日便听你们三人之言。但记住,刘备麾下虽有关张,却也未必是我吕奉先的对手,今日我要的,是活的刘备,是完整的彭城,不许擅自逞凶,坏了我的大事。”
“末将遵命!”三人齐声应道,声音洪亮,震得身旁的尘土微微飞扬。身后的四千铁骑听到主将的对话,皆是士气大振,齐声呐喊起来,“温侯威武!破城擒贼!”
呐喊声如惊雷般滚过旷野,直逼彭城城墙,城头上的守军听到这震耳欲聋的呐喊声,皆是面露惧色,手中的兵器微微颤抖,不少士兵甚至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彭城城墙高大巍峨,青砖砌成的城墙历经岁月的侵蚀,早已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墙头上插着密密麻麻的旌旗,随风猎猎作响,旗帜上“刘”字赫然醒目。城楼上,刘备身着一身素色锦袍,外罩一件轻便的铠甲,面容温和,却难掩眉宇间的忧虑。他身形中等,双手负在身后,目光望着城下那道黑色的洪流,望着马背上那道睥睨天下的身影,心中感慨万千。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