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的风,带着淮水的湿寒,卷着枯叶掠过辕门时,一匹浑身汗透的战马如离弦之箭般撞开了营门。马上骑士甲胄染血,背后的“孙”字大旗被砍去了一角,只剩半截布帛在风中胡乱飘摆,他喉头滚动着,嘶哑的喊声穿透了清晨的薄雾:“报——孙破虏将军……于寿春城外三十里,被吕布所斩!”
这声喊如一道惊雷,砸在寿春军营的上空。守营的士兵先是僵在原地,手中的长枪“哐当”一声砸在地面,随后,惊惶像水波般扩散开来。不过半个时辰,“孙坚战死”的消息便如野火般烧遍了寿春全城,从城南的酒肆到城北的粮坊,从寻常百姓的柴门到州牧府的朱漆大门,人人皆言吕布的方天画戟如何锋利,言孙将军的古锭刀如何坠马,言那一战的血如何染红了满地荒草。
州牧府内,袁术正坐在偏厅的榻上,手中把玩着一枚和田玉璧。玉璧温润,映着他脸上的几分自得——昨日刚收到孙坚送来的书信,说已在寿春城外牵制住吕布,不日便可破敌,到时候徐州的地盘,少不了要分他一份。他想着吕布若败,自己便能借孙坚之势,将势力扩展到淮泗之间,嘴角正噙着笑,门外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亲卫慌乱的呼喊:“主公!主公!大事不好了!”
袁术眉头一皱,将玉璧重重拍在案上:“慌什么?天塌下来了不成?”
亲卫跌跌撞撞闯进来,膝盖一软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孙……孙破虏将军他……他在寿春城外被吕布斩杀了!前线逃回来的骑士亲眼所见,吕布还提着将军的首级,在阵前示众呢!”
“你说什么?”袁术猛地站起身,腰间的玉带“啪”地崩开了扣,玉钩滚落在地。他几步冲到亲卫面前,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双目圆睁,眼底的血丝瞬间爬满了眼白,“你再敢说一遍!孙坚怎么了?”
“孙将军……战死了……”亲卫被他揪得喘不过气,声音细若蚊蚋,却字字如刀,扎进袁术的心里。
袁术怔怔地松开手,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身后的锦凳上。他脑海里闪过孙坚的模样——那个总是身披重铠、眼神如炬的汉子,每次见他都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公路兄”,每次出兵都愿意为他打头阵,就连上次讨董,也是孙坚第一个冲进洛阳,还悄悄给了他不少从皇宫里搜出的珍宝。可如今,那个能为他披荆斩棘的猛将,竟然死在了吕布手里?
“吕布……”袁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声音里带着彻骨的寒意。下一刻,他猛地拍案而起,案上的玉璧、茶杯、竹简尽数被扫落在地,碎裂声、碰撞声混在一起,像是在宣泄他心中的暴怒。“好一个三姓家奴!本侯待他不薄,他竟敢杀我麾下大将!”
他在厅内踱来踱去,腰间的佩剑随着动作“哐当”作响,脸上的肉因愤怒而抽搐着:“孙坚与我情同手足,他为我征战沙场,如今却横死在吕布刀下,此仇不共戴天!”
“来人!”袁术猛地停住脚步,朝着门外大喝一声,“传令三军!即刻整顿兵马,备好粮草军械,本侯要亲自领兵,踏平徐州,将吕布碎尸万段,为孙坚报仇!”
门外的侍卫刚要应声,一道身影却急匆匆地从外面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主公息怒!主公万万不可啊!”
来人正是袁术麾下的谋士杨弘,他身着青色儒衫,头发都因为奔跑而有些散乱,脸上满是焦急。他冲到袁术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主公,此时兴兵攻打徐州,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袁术正怒火中烧,见杨弘阻拦,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杨弘!你敢拦我?孙坚死了!我的大将死了!我若不为他报仇,何以服众?何以立足?”
“主公的心情属下明白,可眼下局势危急,容不得主公意气用事啊!”杨弘抬起头,额头上已经磕出了红印,却依旧坚持道,“属下刚刚收到探马回报,袁绍、曹操、刘备、孙策,甚至还有吕布,都在暗中调兵,目标全是我扬州!”
袁术一愣,脸上的怒色稍稍褪去了几分:“你说什么?他们都要打扬州?”
“正是!”杨弘连忙点头,语速极快地解释,“袁绍素来与主公不和,他见主公近来势力渐强,早已心生忌惮;曹操在兖州站稳了脚跟,一直想向南扩张,扬州便是他的目标;刘备占据徐州南部,虽与吕布有隙,却也觊觎我淮南之地;孙策是孙坚之子,如今在江东收拢旧部,虽未明说,却也对扬州虎视眈眈;至于吕布,他斩杀孙坚,本就是想削弱主公的实力,如今更是在徐州厉兵秣马,随时可能南下!”
他顿了顿,见袁术的神色渐渐凝重,又继续道:“主公若是此时贸然兴兵攻打徐州,必然会被其余诸侯抓住机会。袁绍可从北来攻寿春,曹操可从西来取庐江,刘备可从东来袭历阳,到时候我军腹背受敌,首尾不能相顾,扬州基业怕是要毁于一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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