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城外的风更烈了,卷着地上的血沫子打在人脸上,又腥又凉。韩当趴在离阵心不过三丈的地方,腰间的伤口还在汩汩冒血,染红了身下一大片枯草。他想撑着胳膊爬起来,可刚一用力,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眼前一黑,又重重摔了下去,只能眼睁睁看着不远处的战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哀鸣。
孙策半跪在地上,脱臼的左臂无力地垂着,右手紧紧攥着半截断裂的霸王枪杆。方才被吕布震飞时,他的后背重重撞在了一块碎石上,此刻每一次呼吸,都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刺他的肺腑。他看着父亲孙坚与程普、黄盖三人被吕布的方天画戟逼得连连后退,眼眶通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吕布胯下的赤兔马不耐烦地刨着蹄子,方天画戟在他手中轻轻转动,戟尖的寒芒一次次擦过孙坚的铠甲。“孙文台,你这三个老弱残兵,撑不了多久了。”吕布的声音带着戏谑,像是猫在逗弄爪子下的老鼠,“方才你儿子倒是有几分血性,可惜啊,太嫩了。”
孙坚挥刀挡住吕布扫来的一戟,古锭刀与戟杆相撞,他的手臂猛地一颤,虎口再次裂开。程普趁机挥起铁鞭砸向吕布的后腰,却被赤兔马灵敏地避开;黄盖则举着断刀直刺吕布的马腹,可吕布手腕一转,方天画戟的月牙刃便架住了断刀,轻轻一挑,便将黄盖的断刀挑飞出去。
“噗——”黄盖被震得连连后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胸前的铠甲上,红得刺眼。
孙坚看着身边两位兄弟狼狈的模样,又回头望了一眼满脸不甘的孙策,心脏像是被一只铁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知道,再这样下去,他们四人都要折在这里。吕布的勇猛远超他们的想象,若不是赤兔马偶尔迟疑,若不是吕布还在戏耍他们,他们早已成了戟下亡魂。
“德谋,公覆。”孙坚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他挥刀逼退吕布的一刺,趁着间隙回头看向程普与黄盖,“等会儿我会拼命缠住吕布,你们带着伯符走。”
“主公!”程普与黄盖同时惊呼,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程普急忙挥鞭挡住吕布扫来的戟刃,急声道:“要走一起走!我等岂能丢下主公独自逃生!”
“是啊孙侯!”黄盖也红了眼,断刀虽然没了,他却攥紧了拳头,“我黄盖这条命是主公给的,今日便陪主公一同战死在此,绝不独活!”
“放肆!”孙坚猛地回头,眼中满是怒色,古锭刀在他手中猛地一扬,指着程普与黄盖,“我问你们,我还是不是你们的主公!你们还听不听我的话!”
他的声音极大,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震得程普与黄盖皆是一怔。两人看着孙坚眼中的决绝,看着他鬓角不知何时生出的白发,看着他铠甲上密密麻麻的刀痕,心中像是被堵住了一般,疼得说不出话来。他们跟随孙坚多年,从江东到淮南,从微末到诸侯,从未见过他如此动怒,更从未见过他这般……视死如归。
“主公……”黄盖的声音带着哭腔,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滴落在满是血污的脸上。
程普也红了眼眶,他知道孙坚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更改。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对着孙坚磕了一个头:“末将……遵令。”
黄盖看着程普的模样,也咬了咬牙,跟着磕了个头:“末将……遵令。”
两人的声音都在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带着无尽的悲痛与不甘。
不远处的吕布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他勒住赤兔马,方天画戟斜指地面,看着孙坚道:“孙文台,你倒是有几分血性。只是,你想凭一己之力拦住本侯?你当如何拦?”
孙坚没有理会吕布的嘲讽,他缓缓转过身,面对着吕布。此刻,他的眼神变得异常平静,平静得像是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可湖底却翻涌着滔天的巨浪。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握住古锭刀的刀柄,原本有些佝偻的背脊,竟一点点挺直了起来。
“喝——!”
一声低沉的怒吼从孙坚的胸腔里炸开,紧接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势从他身上猛地爆发出来。原本被吕布压制得几乎消散的战意,此刻像是被点燃的火焰,瞬间燎原。他身上的铠甲因为气势的暴涨而微微震颤,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吕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微微眯起眼睛,感受着孙坚身上骤然提升的气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哦?没想到你孙文台,竟然在武道上也跨出了这一步。”他缓缓收起了戏谑,方天画戟在手中微微一沉,“可惜,强行提起超出自身极限的气势,不过是饮鸩止渴,只会加速损耗你的生命。”
孙坚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他看着吕布,眼中满是坚定:“为了我的儿子,为了江东的基业,就算付出性命,又如何!”
话音未落,孙坚猛地催动胯下的战马,朝着吕布冲了过去。此刻的他,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哪怕明知前方是万丈深渊,也依旧义无反顾。古锭刀在他手中挥出一道璀璨的刀光,刀风呼啸,竟带着几分一往无前的决绝,直取吕布的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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