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血,泼洒在寿春城外的旷野上。残阳将枯草染成金红,风卷着沙尘掠过断戟残戈,空气中弥漫着未散的硝烟与血腥气。赤兔马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吐的白气在微凉的风里凝成转瞬即逝的雾团,马背上的吕布却如一尊玉雕的战神,纹丝不动。
他身披嵌金兽面连环铠,猩红的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甲胄缝隙间未拭去的暗红血渍。手中方天画戟斜倚在肩头,戟尖垂着的红缨早已被血浸透,沉甸甸地坠着,偶尔随风轻颤,便抖落几点暗红的血珠,砸在脚下的土地里,没入干裂的缝隙中。他的目光越过厮杀的人群,牢牢锁在战场中央那两道缠斗的身影上,眼神冷得像极北的寒冰,却又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就像猎鹰俯瞰着爪下挣扎的狡兔,既不在意猎物的反抗,也不急着给出致命一击。
“铛——!”
金铁交鸣的脆响刺破旷野,甘宁手中的双铁戟如两道黑色闪电,交叉着劈向孙坚的虎头湛金枪。孙坚拧腰旋身,枪杆贴着戟刃滑过,枪尖顺势挑向甘宁的肋下,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银亮的残影。甘宁却早有防备,左脚猛地蹬地,身形如飞燕般向后掠出数尺,双戟在身前划出一道半圆,堪堪格开这致命一挑。
落地时,甘宁的靴底在地上蹭出两道深痕,他却仰头大笑起来,笑声里满是酣畅淋漓的兴奋:“好个江东猛虎!果然名不虚传!”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此刻自己为何能与孙坚斗得旗鼓相当。眼角的余光瞥见那匹神骏的赤兔马,以及马背上那道足以让整个战场都为之屏息的身影,甘宁的血液便像被点燃的烈酒,烧得他浑身发烫。跟着温侯和陈登来讨伐袁术时,他只当是一场寻常战事,却没想到竟能在此地拦住袁术麾下第一猛将孙坚——这可是连董卓都要忌惮三分的人物,若是能在温侯面前拿下他,日后在帐下岂会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念及此,甘宁的眼神骤然变得锐利如刀。他猛地踏前一步,双戟在手中飞速旋转,卷起阵阵呼啸的劲风,招式愈发凌厉狠辣。先前还只是试探的攻势,此刻竟如暴雨般倾泻而下,每一击都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孙坚!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锦帆甘宁的手段!”
孙坚只觉得一股狂风扑面而来,枪杆被戟刃砸得嗡嗡作响,虎口震得发麻。他皱紧眉头,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护心镜上,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知道甘宁是拼了命,更知道甘宁身后那道目光的分量——吕布来了,那个在虎牢关前独战三英的男人,此刻正坐在赤兔马上看着这场厮杀,像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
“甘宁,你可知我已脱离袁术!”孙坚一边挥枪格挡,一边高声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我等此次前来,本是为了讨伐逆贼,并非与你等为敌!”
话音刚落,他猛地侧身避开甘宁扫来的一戟,枪尖趁势点向甘宁的手腕。甘宁却不闪不避,左手戟硬生生架住枪杆,右手戟直刺孙坚心口,竟是以伤换命的打法。孙坚无奈,只能抽枪回防,两人再次陷入缠斗,枪戟碰撞的声音密集得像爆豆一般。
不远处,韩当、程普、黄盖三人勒马站在吕布身侧,脸色都有些难看。他们看着战场中渐落下风的孙坚,急得额头冒汗,却又不敢贸然上前相助——吕布就坐在那里,像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只要他不动,没人敢轻举妄动。
“温侯!”程普忍不住催马上前一步,抱拳道,“我家主公确已与袁术决裂!此前相助袁术,不过是权宜之计,还望温侯明察!”
吕布眼皮都没抬一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战场上,仿佛没听见程普的话。
韩当也跟着说道:“温侯,我等愿以性命担保,主公绝非袁术一党!此次讨伐袁术,我等亦是真心相助,还请温侯莫要误会!”
黄盖性子最急,忍不住提高了声音:“温侯!你若不信,可派人去查!我家主公早已带着部众离开寿春,此次前来,便是为了与温侯汇合!”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气恳切,甚至带着几分卑微。可吕布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那声音不高,却像一道惊雷,让三人瞬间闭了嘴。
战场中央,孙坚的喘息已经有些急促。甘宁的攻势越来越猛,双戟舞得密不透风,他渐渐有些招架不住,枪杆的摆动慢了几分。就在这时,甘宁抓住一个破绽,右手戟猛地砸向孙坚的枪杆,左手戟则如毒蛇出洞,直刺孙坚的咽喉!
“主公!”
韩当三人同时惊呼出声,就要催马上前。
“谁敢动?”
吕布终于开口了,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韩当三人的马刚抬起前蹄,便被这股气势吓得连连后退,人在马背上坐立不稳,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孙坚也听到了吕布的声音,他心里一沉,知道自己今日怕是难以善了。他拼尽全力拧转枪杆,将甘宁的左手戟格开寸许,戟尖擦着他的脸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他借着这股力道向后退了几步,喘着粗气看向吕布,高声道:“温侯!我孙坚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与逆贼为伍!你若不信,我愿交出兵权,任凭温侯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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