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如惊雷滚过旷野,卷起的尘土在暮色里拖成一条昏黄的长带。
公孙续按在腰间佩剑上的手指微微发白,胯下的照夜玉狮子似也察觉到主人的焦躁,喷着响鼻不断加速。
他侧头看向身侧的严纲,这位跟着父亲南征北战的老将眉头紧锁,花白的胡须被风刮得贴在颊边,握着长枪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再快点!”
公孙续喉间滚出一声低喝,“王门和范方撑不了多久了!”
青石桥方向的厮杀声已越来越近,起初只是隐约的金铁交鸣。
此刻竟像是在耳边炸开,连兵刃相撞的脆响、士兵中箭的闷哼都清晰可闻。
严纲猛地勒住马缰,胯下战马人立而起,前蹄踏空的瞬间,他目光如炬扫过前方路面:“公子,不对劲!”
话音未落,前方最前排的三匹白马突然猛地向下一沉。
马上的白马义从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惊呼,整个人便随着战马坠入一片黑暗。
紧随其后的十几骑收势不及,纷纷撞在坑沿上,人马翻滚着摔进坑中。
骨骼断裂的脆响混着战马的悲鸣,在旷野里听得人头皮发麻。
“停!快停!”
严纲的吼声震得空气发颤,手中长枪猛地戳向地面,枪尖入土三分。
可惯性之下,后排的白马义从仍有数十骑向前冲去。
有的连人带马摔进陷坑,有的则被坑边的尖木刺穿马蹄,骑士狼狈地滚落在地。
公孙续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翻身下马,快步冲到陷坑边。
暮色中,坑底插满了削尖的木刺,不少白马义从的尸体被木刺贯穿,鲜血顺着木刺往下淌,将坑底的泥土染成黑红色。
幸存的几名士兵正挣扎着想要爬上来,却被坑壁上的倒钩划破手掌,只能绝望地呼救。
“清点人数!”
公孙续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从未想过,自己引以为傲的白马义从,竟会在这种地方折损。
严纲的脸色比夜色还要阴沉,他让亲卫快速统计。
不过片刻,亲卫便脸色惨白地回报:“公子,严将军,陷坑约莫两丈宽、三丈深,咱们……咱们折损了三百二十三骑。”
三百二十三骑!
公孙续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白马义从是父亲公孙瓒的心头肉,也是幽州最精锐的骑兵,整个幽州不过五千骑,今日竟在这无名旷野里没了将近十分之一。
他猛地拔出佩剑,剑刃劈在旁边的老槐树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剑痕:“是谁?是谁设的局!”
“哈哈哈——”
一阵狂放的大笑突然从前方传来,笑声里满是嘲讽,“公孙续,不过尔尔!某家鞠义,在此恭候多时了!”
公孙续循声望去,只见前方百步外的土坡上,一员大将横刀立马。
那人身材魁梧,身披黑色铠甲,脸上带着一道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的伤疤,此刻正咧着嘴笑,露出一口黄牙。
他身后站着八百名士兵,个个身披重甲,手中握着强弓,箭尖在暮色里闪着寒芒。
“鞠义!”
严纲的声音里满是震惊,“你不是应该在中军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鞠义嗤笑一声,手中长刀向前一指:“严纲,你老糊涂了?两位军师早料定公孙瓒会派兵来救王门范方,特意让某在此设伏。今日,便是你们白马义从的葬身之地!”
他猛地提高声音,“先登死士!弓弩连发!给公孙瓒的儿子助助兴!”
八百先登死士同时举起强弓,弓弦拉满的“咯吱”声连成一片。
公孙续瞳孔骤缩,他终于明白严纲方才为何说不对劲
——先登死士是袁绍麾下最擅长攻坚的步兵,尤其擅长对付骑兵。
当年那一战,正是鞠义率领先登死士大败白马义从,今日竟又在此处相遇。
“举盾!快举盾!”
严纲嘶吼着,他自己率先将背后的铁盾举在身前。
可白马义从是骑兵,随身携带的盾牌本就轻便,面对先登死士的强弩,根本起不了多大作用。
箭雨如蝗虫般袭来,密密麻麻地遮住了半边天。
最前排的白马义从纷纷中箭,有的被射中咽喉,当场毙命;有的被射中战马,战马受惊狂跳,将骑士甩落在地。
公孙续躲在严纲的铁盾后,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亲卫被一箭射穿胸膛,鲜血溅了他一脸。
“鞠义!你敢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
公孙续怒吼着,想要率领剩余的骑兵冲锋,却被严纲死死按住。
“公子不可!”
严纲的声音带着急切,“先登死士的强弓射程远,咱们冲锋就是送死!”
他话音刚落,突然察觉到两侧传来破空声。
猛地转头,只见两侧的土坡后竟涌出两千余名弓箭手,箭雨从两侧袭来,将他们的退路彻底封死。
公孙续带来的万余人马,此刻被陷坑挡在前方,被两侧弓箭手夹击,后方虽暂时无虞,却也成了瓮中之鳖。
箭雨越来越密,不少士兵为了躲避箭矢,纷纷挤在一起,反而更容易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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