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细雪,抽打在易京城墙的箭楼之上,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亡魂在寒风中呜咽。
公孙瓒披着重裘,立于城楼最高处,手中那柄曾随他横扫北疆的长槊,此刻正拄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槊尖凝着一点冰晶,映得他眼底的寒芒愈发锐利。
城楼下,白马义从的坐骑不安地刨着蹄子,喷吐的白气在空气中转瞬即逝。
这些曾让匈奴闻风丧胆的精锐骑士,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郁——自之前和袁绍一战后,白马义从折损过半。
虽经两年整饬,却再也找不回当年纵横草原的锋芒。
公孙瓒望着远方天际线,那里本该是冀州方向来的商队必经之路,如今却只有一片苍茫的雪雾,静得让人心慌。
“主公!”
亲卫统领满身风雪地冲上城楼,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冀州细作回报,袁绍亲率大军,正向易京杀来!”
公孙瓒握着长槊的手猛地一紧,指节泛白。
他早该想到的,袁绍在兖州被曹操逼退,又在徐州被刘备挡了去路,这头憋了火气的豺狼,迟早要找个地方发泄。
而他公孙瓒,便是袁绍眼中最显眼的那块绊脚石。
“备车,回府议事!”
公孙瓒的声音像淬了冰,转身时披风扫过栏杆,震落一片积雪。
亲卫从未见过主公如此模样——那不是北疆遇敌时的悍勇,而是一种混杂着屈辱与愤怒的焦躁,。
像是被囚在笼中的猛虎,明知前方是陷阱,却偏要撞开铁栏一搏。
易京侯府的议事厅内,炭火燃得正旺,却驱不散满室的凝重。
公孙瓒端坐主位,鎏金虎头椅的扶手被他按得咯吱作响。
不多时,厅外传来甲胄碰撞的声响,八员将领依次而入,皆是公孙瓒麾下最得力的臂膀。
为首的是严纲,他身披玄铁铠,脸上一道从眉骨延伸至下颌的伤疤,是当年随公孙瓒战鲜卑时留下的印记。
他身后跟着田恺,身材魁梧,手中总握着一柄沉甸甸的战斧,性子如兵器一般刚猛。
单经与田豫并肩而行,单经面色沉稳,眼神中透着几分审慎;
田豫虽年轻,却已是军中有名的智将,腰间悬着一柄短剑,更像个文吏而非武将。
邹丹与关靖走在稍后,邹丹是军中老将,鬓角已染霜白,步履却依旧稳健;
关靖身着儒衫,手持羽扇,是公孙瓒倚重的谋士。
最后进来的是王门与范方,两人皆是冲锋陷阵的猛将,此刻脸上带着未散的杀气,显然刚从校场赶来。
“诸位,袁绍来了。”
公孙瓒开口,声音打破了厅内的寂静,“以颜良、文丑为先锋,张合、鞠义为中军,沮授、田丰为军师,五万大军,已过清河。袁绍本人,随后便到。”
话音落下,厅内瞬间陷入死寂,只有炭火噼啪作响的声音。
八人脸上的神色各异,却都透着一丝震惊。
严纲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发白:“这袁本初,是拿我等当软柿子捏!在兖州徐州吃了亏,便来易京撒野!”
田恺跟着怒吼:“他以为我幽州军是好欺负的?末将愿领兵出战,定要斩了颜良文丑的狗头,让袁绍知道我易京的厉害!”
王门往前一步,沉声道:“主公,末将附议!袁绍五万大军虽多,却远来疲惫。我等若主动出击,趁其立足未稳,定能挫其锐气!”
范方也跟着附和:“不错!当年和袁绍军一战之败,末将憋了一肚子气,正好借这次机会,跟鞠义那厮再较量一番!”
四人你一言我一语,皆是主战之意,语气中的愤慨几乎要冲破屋顶。
“不可!”
单经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厅内的议论瞬间平息。
他看向公孙瓒,神色郑重:“主公,袁绍此次来势汹汹,麾下颜良文丑骁勇,张合鞠义善战,沮授田丰多谋,五万大军更是精锐。
我军虽有易京之险,却只有三万余兵力,若贸然出战,恐重蹈之前那一战的覆辙。”
田豫点头,接过话头:“单将军所言极是。依末将之见,当务之急是坚壁清野。其一,传令各城,将城外粮草尽数运入城中,不给袁绍留下一粒粮食;
其二,加固城墙,增设防御,据守各处城门,以逸待劳;
其三,速派使者联络曹操、刘备、吕布、袁术等人——袁绍与他们皆有嫌隙,若能说动他们出兵,攻打袁绍的青州、并州、冀州腹地,袁绍必然回师救援,我易京之围自解。”
关靖扇了扇羽扇,眉头微蹙:“田将军之计甚妙。袁绍此次倾巢而出,后方必然空虚。曹操与袁绍仇深似海,刘备曾受袁绍所迫,吕布反复无常却贪利,袁术更是觊觎冀州已久。
只要许以好处,未必不能说动他们出兵。若我等贸然出战,万一失利,易京便危在旦夕了。”
邹丹也跟着劝道:“主公,属下随您征战多年,见过太多因一时意气而败亡的诸侯。袁绍势大,不可力敌,当以智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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