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馥那句“把冀州让给袁绍”像一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田丰与沮授的心里。
方才还存着的几分希冀,瞬间被冻得寸寸碎裂,只剩下彻骨的寒凉。
田丰猛地一拍案几,案上的残茶溅出,打湿了他的袖口。
他却浑然不觉,赤红着眼瞪向韩馥:“明公!您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冀州不是一件器物,是数十万百姓的安身之所,是无数将士用命守住的疆土!
您一句话就想让出去?您对得起那些跟着您的人吗?”
他声音嘶哑,带着破釜沉舟的急切,“袁绍狼子野心,得了冀州只会把您视作弃子,您以为让出位置就能安稳?怕不是自寻死路!”
沮授也红了眼眶,他素来沉稳,此刻却难掩痛心:“元皓说得没错。明公纵是觉得自己难当重任,也该想想冀州的百姓!
袁绍麾下将士素来横征暴敛,真让他入主冀州,百姓怕是要遭大难!
您再思三思,只要您点头,我与元皓愿拼尽性命,联络各州郡共抗袁绍,未必没有转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是跪在了韩馥面前,字字泣血。
可韩馥只是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椅柄上的纹路,半晌才幽幽开口:“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可我……我是真的做不好这个冀州牧。”
他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当年若非袁家门生的身份,我哪能坐得这个位置?如今袁绍来了,本就是物归原主。他要便给他,我守着这位置,日夜不安,倒不如彻底放手,落个清净。”
“清净?”
田丰气得浑身发抖,“明公可知‘清净’二字背后是什么?是冀州沦陷,是百姓流离!您这不是放手,是逃避!”
韩馥却摆了摆手,脸上没了半分波澜:“别说了。我意已决。”
他抬眼看向堂外,扬声道,“来人,去请荀湛先生来。”
田丰与沮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绝望。
他们知道,韩馥这是铁了心要让贤了。
再多的话,都是徒劳。
不多时,荀湛便快步走了进来,他刚进门就察觉到堂内的气氛不对,田丰与沮授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韩馥则是一脸颓唐。
他心里一动,面上却故作恭敬:“不知明公唤属下前来,有何吩咐?”
韩馥抬眼看向他,语气平淡:“荀先生,你即刻派人去南皮,告知袁绍,就说我愿将冀州牧之位让给他,请他速来邺城接管。”
荀湛闻言,眼底瞬间闪过一丝狂喜,只是转瞬便掩了下去,他连忙躬身应道:“明公深明大义!属下这就去安排,定让袁绍大人知晓明公的诚意!”
他说着,又偷瞥了田丰与沮授一眼,见两人脸色难看,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转身便匆匆退了出去,生怕韩馥反悔。
看着荀湛离去的背影,田丰只觉得一阵恶心。
他深吸一口气,转向韩馥,缓缓躬身:“明公既已做此决定,属下……无能为力。今日便向明公辞官,从此归隐田园,不问世事。”
沮授也跟着躬身:“属下亦请辞官。”
韩馥看着两人,脸上没有丝毫挽留,只是疲惫地挥了挥手:“罢了,你们要走便走吧。”
他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仿佛田丰与沮授这两位多年辅佐他的臣子,不过是两粒无关紧要的尘埃。
田丰与沮授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们对着韩馥深深一揖,转身走出了正堂。
阳光洒在庭院里,却暖不了两人冰凉的心。
走出韩府大门的那一刻,田丰回头望了一眼这座巍峨的府邸,只觉得一片荒唐——昔日繁盛的冀州,竟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易主了。
两人没有多言,各自回了家,紧闭大门,再不过问外事。
而此时的荀湛,一回到府中便立刻召来心腹,喜气洋洋地吩咐道:“快,备马!立刻去南皮见袁绍大人,就说韩馥那蠢货已经答应让位了!让袁绍大人速速率兵前来,迟则生变!”
心腹领命而去,荀湛站在廊下,望着邺城的方向,眼中闪烁着志得意满的光芒——他押对宝了。
与此同时,广平城。
夕阳的余晖洒在城头上,给冰冷的城墙镀上了一层暖色。
鞠义独自一人坐在城楼的角落里,面前放着一坛烈酒。
他拿起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口,辛辣的酒液滑入喉咙,却压不住心头的火气。
“呸!”
他狠狠啐了一口,将酒坛顿在地上,酒液溅了一地。“老子拼死拼活,带着八百先登死士把公孙瓒的白马义从打得屁滚尿流,转头就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广平来守破城?韩馥那厮到底长没长脑子!”
他越想越气,一拳砸在城砖上,震得手骨生疼。
先登死士是他一手带出来的弟兄,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
先前和公孙瓒交锋,面对公孙瓒的精锐骑兵,是他顶着压力,让弟兄们伏在盾后,等白马义从靠近了,再齐射箭雨,才一举破了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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