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洒进汀兰院,沈月漪正坐在廊下煮茶,青瓷茶盏里浮着几片碧螺春,茶香混着院角桂花的甜香,倒有几分江南的温润。
她刚将茶盏端起,就听见院门口传来轻快的脚步声,贺峻霖抱着本线装诗集,快步走了进来。
“小妈!我找你好半天了!”贺峻霖走到廊下,脸上带着少年人的雀跃,手里还攥着张折得整齐的宣纸,“你看,我昨晚写了首诗,想读给你听。”
沈月漪放下茶盏,笑着起身:“三少爷有心了,只是我对诗词没什么研究,怕听不出好来。”
“小妈别谦虚!”贺峻霖挨着她坐下,将宣纸展开,纸上是工整的小楷,墨迹还带着点浅淡的墨香,“你听我读:
‘乱世逢君似白莲,冰肌玉骨拒尘烟。琵琶一曲惊鸿影,不与群芳争俗妍。’”
他读得认真,尾音落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沈月漪:“小妈,我觉得这首诗就像你,在这乱糟糟的北平城里,你就像朵不染尘的白莲,比那些追名逐利的人好多了!”
沈月漪心里微微一沉,面上却依旧带着浅笑,指尖轻轻拂过宣纸边缘:“三少爷过誉了,我不过是个普通妇人,哪当得起‘白莲’二字。
再说这乱世里,哪有什么真正不染尘的人,不过是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罢了。”
“怎么没有!”贺峻霖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少年人的执拗,“我就觉得小妈不一样!你弹琵琶时的样子,煮茶时的样子,都跟府里其他人不一样,温和又干净。”
他说着,又把诗集往沈月漪面前递了递,“小妈,你要是喜欢这首诗,我就把它送给你,往后我还能写更多,写你弹琵琶的样子,写院里的桂花……”
沈月漪接过宣纸,指尖捏着纸角轻轻摩挲,目光落在“不与群芳争俗妍”那句上。
“多谢三少爷的诗,我很喜欢。”她将宣纸折好,递给贺峻霖,语气依旧温和,“只是往后别再写这些了,传出去若是被大帅或是少帅瞧见,难免会误会,说我恃宠而骄,坏了府里的规矩。”
贺峻霖愣了愣,随即不在意地摆摆手:“怕什么!我写我的,跟他们没关系!再说小妈本来就好,他们要是说闲话,我帮你反驳!”
沈月漪看着他眼底的纯粹,心里泛起一丝复杂的滋味。
沈月漪刚要说什么,院外忽然传来管家的通报声:“大帅到——”
她手一顿,下意识收回了手,贺峻霖也愣了愣,还没来得及把宣纸接过,林啸的身影就出现在了院门口。
林啸脸色依旧蜡黄,却撑着拐杖站得笔直,目光扫过廊下两人,最终落在沈月漪手里的宣纸上。
“你们在做什么?”他声音沙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父亲,我……我给小妈读我写的诗。”贺峻霖下意识把宣纸抽过来往身后藏了藏,语气却没了方才的雀跃,多了几分紧张。
林啸没理会他的辩解,径直走上前,一把夺过宣纸。
目光扫过“乱世逢君似白莲”那句时,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手指用力一扯,宣纸便撕成了两半,碎纸落在青石板上,像被揉碎的雪。
“放肆!”林啸将碎纸扔在贺峻霖脚边,拐杖重重戳在地上,“她是你小妈,是林公馆的小夫人!你一个晚辈,竟敢写这种东西,存的什么心思?”
贺峻霖被他的怒气吓了一跳,却还是梗着脖子辩解:“我就是觉得小妈好,写首诗夸她怎么了?”
“怎么了?”林啸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贺峻霖,“林家的规矩都忘了?少打她的主意!再让我看见你跟她走这么近,就把你送去外地学堂,永远别回北平!”
贺峻霖脸色涨得通红,却不敢再反驳,攥着诗集的手指关节都泛了白。
沈月漪站在一旁,垂着眼不敢作声,指尖悄悄掐进掌心。
林啸瞪了贺峻霖半晌,才转向沈月漪,语气缓和了些,却依旧带着命令的意味:“往后离他远点,好好待在汀兰院,别让人说闲话。”
“是,大帅。”沈月漪低声应下,目光落在地上的碎纸上,心里泛起一阵寒意。
林啸没再多留,拄着拐杖转身离开。
贺峻霖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地上的碎纸,眼圈微微泛红,却还是强忍着没掉眼泪,对沈月漪低声说了句“小妈我先走了”,就抱着诗集快步跑了出去。
廊下只剩沈月漪一人,她弯腰捡起地上的碎纸,指尖触到冰凉的宣纸,眼皮微阖,让春桃把宣纸收好。
她自己漫步至八仙桌前,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香清甜。
这可是,她特意从江南买的碧螺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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