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喧嚣的浅草寻了间不起眼的客栈后,义勇的心却无法真正平静。阳光透过玻璃窗子,将房间切割成明暗交错的方块,空气中浮动着陌生城市的尘埃。他闭目养神了片刻,便按捺不住,起身再次汇入午后喧闹的人潮。
他的脚步没有明确目标,只是遵循着一种模糊的直觉,以及对于点心铺子的格外留意。浅草寺周边游人如织,各种叫卖声和食物香气混杂在一起,构成一幅活力勃勃却又令人目眩的市井画卷。
就在他穿过一条相对安静些的岔路时,一阵熟悉的糕点香气,若有似无地飘了过来。这香气与他记忆中蝶屋厨房的味道,与他珍藏的那份味觉回忆悄然重合。
他的心脏猛地一跳,脚步不由自主地循着那香气拐了过去。
只见一家小巧整洁的店铺出现在眼前。门帘是暖色的,上面用墨笔写着秀气的“泉绪的点心小馆”。橱窗里摆放着各式造型精巧的和果子与洋点心,在午后的阳光下显得格外诱人。
而就在店门前,一个身着浅黄色洋服,系着干净围裙的身影,正将一块写着“今日推荐”的小木牌挂上门楣。她侧对着他,午后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她熟悉的轮廓。她的动作从容而专注,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的宁静气息。
义勇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血液仿佛在刹那间涌向心脏,又猛地冲回四肢百骸。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年多的思念和担忧,在此刻化为现实中真真切切的身影,反而让他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他张了张嘴,那个在心底呼唤了无数次的名字堵在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深蓝色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或许是感受到了那过于专注甚至带着灼热感的视线,泉绪挂好木牌后下意识地直起身转了过来。目光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撞在了一起,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泉绪脸上的温和笑意在看到义勇的瞬间化作难以置信的震惊。她睁大了眼睛,瞳孔微微颤抖。
“义勇哥……”
她几乎是气音般地喃喃出声,声音轻得如同羽毛拂过,带着巨大的不确定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两年的时光与百十里的距离,仿佛在这一刻被无声地压缩并穿透。重逢,就在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午后,措不及防地降临了。
泉绪将义勇引进了她的“泉绪的点心小馆”。店内弥漫着温馨的甜香,与外面喧嚣的街市仿佛是两个世界。她为他沏上一杯热茶,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两年的时光与距离。
起初的交谈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久别重逢的感慨。义勇的话比往日稍多了一些,他努力地讲述着鬼杀队这两年的变化。
“去年是个好年份,我终于成为水柱了,实弥成了风柱,小芭内也成了蛇柱。选拔过后又来了个天才,才11岁,没两个月就成为霞柱了。”
泉绪捧着茶杯,眼中流露出真诚的欣慰。
“太好了,大家都变得这么厉害了。”
义勇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他对那位少女的认可。
“还有忍,她自创了虫之呼吸,用毒很厉害,今年也晋升为虫柱了。”
听到忍的消息,泉绪的笑容更加柔软,她是真心为忍感到高兴。
“忍她一直都很聪明,很坚强,她果然做到了。”
义勇看着眼前气色虽好,却明显失去了当年锐气的泉绪,心中那份为她感到惋惜的情绪再次涌起。他忽然低声说,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认定。
“如果你还在鬼杀队,现在肯定也已经是花柱了。”
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片刻,随即泛起一丝苦涩。她摇了摇头,声音轻却坚定。
“不,我做不到的。”
她的否定,在义勇听来却像是一种对过去软弱的妥协。他想到了她留下的字条,想到了她选择默默离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情绪让他脱口而出无比伤人的话。
“鬼杀队在失去花柱后,花之呼吸一脉亟待传承,蝶屋也需要力量,那正是最需要你的时候,你不该那样懦弱地离开。”
“懦弱”两个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狠狠捅进了泉绪最深最脆弱的伤疤。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总是温柔的眼眸里,此刻盛满了巨大的震惊、痛苦和难以置信。
“懦弱?义勇哥,你说我懦弱?”
她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因为情绪受到冲击而变得尖细破碎。积压了两年的委屈和痛苦、身体崩溃的恐惧、被迫放弃梦想的绝望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你以为我不想留下吗?你以为我不想拿起刀和你们一起战斗吗?我不想继承师姐的意志吗?可是我的身体呢?我的心呢?”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却强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她轻轻地敲打着自己的胸口,敲出心中的涟漪。
“它不允许啊!我连呼吸都会痛!我连哭都不敢用力哭!我留在那里做什么?做一个时时刻刻需要人照顾,需要人担心的累赘吗?看着你们战斗而我只能躲在后面?这是你想要的吗?”
她哽咽着,不再说下去,只是用一种充满了伤心和疏离的眼神看着义勇。义勇猛然惊觉自己话语的残忍。他手足无措地站起来想要道歉,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温馨的气氛荡然无存,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沉寂和悲伤。
“泉绪,我只是……”
最终,义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无比,有懊悔,有心疼,也有无措。他猛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出小店,将泉绪和那片令人心碎的沉寂留在了身后。
泉绪独自站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街角的背影,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无声地滑落。重逢的喜悦尚未捂热,就被更深的隔阂与伤痛所取代。她缓缓蹲下身,将脸埋入臂弯,肩膀微微颤抖起来。
午后的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小店里那片冰冷的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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