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冈义勇夜未眠,他侧躺在泉绪身边,左臂力道极轻环着她,仿佛拥着的是一件稀世易碎的琉璃。每次她细微的翻身或呼吸变化,都会让他瞬间惊醒。直到后半夜,极度的疲惫才袭来,他才勉强坠入浅眠。
晨光透过纸窗,温柔地唤醒浅眠的泉绪。昨日身体的极度不适已经消退,但是一种深刻的、源自生命深处的倦意仍残留着。她微微动了动,感受到身边人那克制而温暖的怀抱,以及那即便在睡梦中也不曾完全放松的守护姿态。
一种温暖而笃定的暖流,缓缓驱散了残存的疲惫与昨夜的惊悸。她转过身回抱住义勇,将脸埋进他带着熟悉气息的胸膛。
义勇几乎在她动作的瞬间就醒了。他低下头,对上她清亮的眼眸。
“义勇,昨天晚上是不是有医生来过。”
她的声音还有些初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
“我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些声音……我是不是……真的有身孕了……”
她顿了顿,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他寝衣的前襟,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敢确信的期待。
义勇猛地坐起身,动作之大让泉绪都愣了一下。他转过身,双手握住她的肩膀,蓝色的眼眸紧紧锁住她,里面翻涌着清晰可见的激动。
“你知道?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他的声音因为急切而显得有些生硬,毕竟想到她怀孕的身体经历汽车行驶的颠簸、情绪起伏的祭扫、艰难的山路跋涉,甚至在热水中晕厥,每一幕都让他后怕。
“我也是前些天晕车时才隐约觉得不对……我真的不确定……而且马上就要春分彼岸祭扫了,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不能……”
泉绪被他罕见的激动语气问得有些无措,但很快镇定下来,轻声解释。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歉意。
“我不想因为不确定的猜测影响祭扫,也不想让你在那种场合分心。我本来打算等回到浅草,安顿好之后就立刻去找医生确认。”
她的考量合情合理,处处为大局也为着他着想。不过此刻听在义勇耳中却只让他更加心疼,也更加后怕。
“不可以,医生说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特别是心脏和肺负担很重。”
他打断她,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随即深呼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话语里的担忧与保护欲依旧满溢。
“泉绪,从现在开始,忘记浅草,忘记点心店。哪里都不准去,什么事情都不要操心,就在这里安心养胎。”
义勇的目光扫过泉绪依旧平坦的小腹,这里正孕育着他们期盼已久,却也让他无比担心的新生命。
“任何事情都交给我去做,需要什么我去准备;不舒服也要立刻告诉我;嘴馋什么我去买。你只需要好好休息,平安地把孩子生下来。”
义勇的话语带着命令般的强硬,泉绪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是横亘在喜悦之上的阴影,这些担忧绝非空穴来风。她看着他眼中那不容错辩的决意,心中再次因被迫停下事业而产生的遗憾也渐渐被巨大的安全感与依赖感所取代。
她伸出手,轻轻抚平他紧蹙的眉头,然后点了点头,嘴角漾开一个温柔而顺从的微笑。
“嗯,我知道了。”
她轻声应允,外面晨光愈发明亮洒满和室。宅邸的生活因为这需要极度静养的新状况,彻底改变了节奏。泉绪是这里绝对的生活重心与活力来源,如今这个角色则完全由义勇承担起来。
他几乎是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所有家务,极其认真的态度对待。清晨,他会先确认泉绪睡得安稳,轻手轻脚地起身生火烧水准备早餐。早餐通常是容易消化的粥或汤,以及蒸得松软的鸡蛋。他从最初的磕磕绊绊,到后来能准确掌握火候,虽然味道始终没有进步,但是他的用心泉绪每一口都能尝出来。
打扫、洗衣、晾晒、采购所有需要体力和外出的事情,义勇都不允许泉绪插手。偌大的宅邸,被他收拾得井井有条。
泉绪的孕初期反应比预想的要温和许多,除了偶尔会反胃,以及对某些气味格外敏感外,大部分时间她都显得精神不错,并没有被强烈的孕吐或嗜睡困扰。这让她在感激上帝眷顾的同时,也常常感到一种有力无处使的闲适,以及看着他手忙脚乱时的忍俊不禁。
这天午后,义勇正试图将洗好的布团晾到晾衣竿上。他单手操作本就费力,湿漉漉的布团又宽大沉重,缠了他一身,拧不干的水珠滴滴答答落了他满脸。他眉头紧锁,抿着唇,一脸严肃地与它搏斗。他这模样不像在晾东西,倒像在对付什么难缠的对手。
泉绪原本坐在廊下晒太阳,看着看着,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走过去,忍着笑意轻声道。
“你抓着那边,我帮你把这头理出来。”
义勇立刻停下动作,湿漉漉的脸上满是紧张,
“你快回廊下坐着,我自己来。”
泉绪的手指已经灵巧地捏住了布团纠缠的一角,轻轻一抖,再配合着义勇的力道,很快便将湿重的布团顺开,平展地搭在了竹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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