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尚有余晖,两人便回到了寂静的富冈宅邸。泉绪在后半段路程精神振作了些,除了依旧感到深切的疲惫和腿软,并未再出现下山时那般剧烈的虚脱感,义勇也暗自松了口气。
两人刚进宅邸,义勇便是扶着泉绪坐下,她蹲下身,仔细地检查她的脚踝和小腿,看看是否有下山时崴伤或拉伤的迹象。他的动作沉稳而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可能红肿或者淤青的地方。
“没有红肿,也没有淤青。”
确认她没有受伤后他抬起头,眉宇间那抹因她不适而凝结的凝重,稍稍化开了一些。
“嗯,我就说只是累了。”
泉绪对义勇笑了笑,她确实没有外伤,不过心头那越来越清晰的猜想让她无法真正放松。
他也没有多想更深层的原因,山路祭扫感到极度疲惫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他此刻唯一的念头就是让她好好休息。
“我们泡个澡,早点睡。”
他站起身,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关心。两人准备共浴,热气很快在久未使用的浴室里弥漫开来,带着宅邸略微沉闷的水汽味道。义勇试了试水温,特意又加了些热水。
“今天我也觉得很乏,水更热些多泡会儿解解乏。”
泉绪没有反对,义勇也默默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让她能更舒适地靠在自己怀里。今晚的浴缸里异常安静,没有温情脉脉的亲吻,没有耳鬓厮磨的私语,甚至连交谈都很少。祭扫的沉重尚未完全散去,身体的不适又添上了一层无形的隔膜。两人只是静静地浸泡温热的水中,任由热量渗透四肢百骸,试图驱散那份深入骨髓的疲惫。
泉绪闭着眼睛,热水的包裹让她僵硬的肌肉逐渐松弛,意识也随着升腾的蒸汽有些飘忽。她想着祭扫发生的种种,想着栗花落香奈乎腕间的白蛇,想着宇髄天元提及妻子怀孕时骄傲的神情,想着自己跪坐在胡蝶姐妹碑前时那阵猝不及防的眩晕。
浴室里白茫茫一片,起初是舒适的熨帖,渐渐地却变成了一种令人昏沉的闷热。泉绪感到自己的心跳在加速,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与热水混合在一起。呼吸似乎也变得有些不畅,胸口有些发闷。
“嘶……义勇……”
她含糊地呢喃了一声,想说自己可能泡得太久了。话音未落,强烈的晕眩如同黑色的潮水般猛地席卷了她,视野渐渐被剥夺,耳畔的嗡鸣盖过了所有声音。她甚至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不受控制地一软,整个人顺着义勇的胸膛滑向了水面之下。
义勇几瞬间就察觉到了怀中泉绪下沉和那声含混的呜咽,他猛地睁开眼,只见她的头已经没入水中,只有几缕深棕色的发丝漂浮在水面。
他甚至来不及思考,本能地爆发出惊人的速度与力量,左臂肌肉贲张迅如闪电地探入水中揽住她的腰背,右肩也用力抵住浴盆边缘提供支撑,猛地将她从水中捞了起来。
“咳!咳咳咳!”
泉绪被带出水面,剧烈地呛咳起来。温热的水从她的口鼻中溢出,脸色是骇人的苍白,双眼紧闭,睫毛上沾满了水珠,不知是洗澡水还是痛苦的泪水。
“泉绪!你怎么了!”
义勇的声音失去了所有的平静,带着从未有过的惊惶。他紧紧抱着她湿漉漉、软绵绵的身体迅速跨出浴缸,也顾不得自己身上淋漓的水迹,抓过旁边干燥的浴巾将她裹住,平放在浴室门口通风处。
他跪在她身边,手指颤抖着探向她的颈侧,她的脉搏急促而紊乱,却仍在跳动。呼吸虽然微弱,但是确实存在。他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心脏依旧在胸腔里狂跳不止,后怕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住他的四肢。
疲惫?这绝对不是简单的疲惫!
他看着她苍白如纸的脸,想起赶路时的晕车、祭扫时的头晕、下山时的腿软、以及此刻在热水中的突然晕厥,这几日一连串的画面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义勇再也无法用疲惫来安慰自己,必须立刻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义勇将泉绪紧紧裹在浴巾里抱到和室的榻榻米上,顾不上自己浑身湿透,慌乱地擦拭着她冰冷皮肤上的水珠。她的头发湿漉漉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更添几分脆弱。
“泉绪!醒醒!”
他不停地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颤抖,一声声呼唤在寂静的宅邸里回荡,却只得到她微弱的呼吸作为回应。她能听见吗?她还有意识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眼睛紧闭着,身体软得像没有骨头,任何呼唤和触碰都毫无反应。
溺水?他强迫自己镇定,手指再次颤抖着探向她的颈侧,又俯身去听她的呼吸。心跳虽然快而乱,但是还在跳动;气息虽然弱,但是胸口仍有微弱的起伏。这不是溺水,不过这突如其来的昏迷又是怎么回事?
求助!他必须立刻求助!
两人的鎹鸦早已习惯了浅草自由散养的生活,这次匆忙回来祭扫并未通知他们。义勇此刻无比痛恨自己的疏忽,他猛地站起身,披上浴衣,赤着脚就冲出了宅邸,对着漆黑寂静的街道大声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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