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习开始五十三分钟。
王海峰的右手悬在触控屏上方,食指准备点下第三波攻势的启动键。屏幕上,红方三支穿插分队的箭头已经深入蓝方腹地,距离指挥枢纽只剩下八公里。
红方第七侦察连报告,蓝方指挥部外围发现异常烟雾。
通讯频道里传来的声音让王海峰顿了顿。
什么烟雾?
不明,疑似……
剧烈的爆炸声通过电台传来,夹杂着刺耳的尖啸。
王海峰的手指按在屏幕上。
第七侦察连,报告情况。
静默。
三秒后,另一个声音冲进频道。
指挥部!外围警戒线遭遇突袭!声光弹!至少二十枚!
参谋长猛地转身。
蓝方主力明明还在前线,哪来的突袭部队?
王海峰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他切换视角,调出指挥部外围的实时画面。
屏幕上,浓烟翻滚,强光频闪,三辆装甲车的士兵捂着耳朵蹲在地上。
这是佯攻。王海峰的声音压得很低,蓝方想引我们回防,打乱进攻节奏。
参谋长犹豫。
可是……
继续推进。王海峰打断他,外围有一个营的警卫,蓝方就算派了一个连,也突破不了防线。
他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地图上,手指在屏幕上划过一道弧线。
第三波攻势,按计划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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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车外,猎鹰带着第三组冲进烟雾里。
高分贝音响设备被扔在地上,播放着事先录制的爆炸声和枪声,分贝高到让人头皮发麻。
第一组就位。
第二组就位。
耳麦里传来简短汇报。
猎鹰压低身体,从装甲车底部滚过去。前方五米,是指挥车的侧门。
两名警卫端着枪冲出来,视线在烟雾里来回扫。
猎鹰扣动扳机。
消音手枪发出两声闷响。
警卫胸口亮起红色标记——演习系统判定。
猎鹰冲到指挥车侧门,从腰包里掏出一枚磁吸式震爆弹,贴在门框上。
三秒倒计时。
爆炸。
车门被炸开,白色烟雾灌进车厢。
猎鹰第一个冲进去,枪口对准坐在指挥位上的王海峰。
红方最高指挥官,判定。
他按下演习系统的确认键。
王海峰胸前的标识灯变成红色。
整个过程,九分四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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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摩台上,屏幕突然切到指挥车内部的画面。
所有人看到王海峰胸前那个刺眼的红灯。
老将军放下望远镜。
副部长的平板电脑掉在地上。
这……这怎么可能?
屏幕上,系统弹出提示框:【红方最高指挥官判定阵亡,指挥权移交副指挥,指挥效率降低40%】。
老将军站起来,手撑在栏杆上。
陈天军没有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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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方副指挥部,临时搭建在演习区北侧的一个废弃工厂里。
副指挥刘明华接到消息时,手里的保温杯砸在地上。
王海峰被斩首了?
通讯参谋的脸色惨白。
是,九分四十秒前,蓝方特种小队完成突袭。
刘明华冲到指挥台前,盯着屏幕上那些还在推进的红色箭头。
各作战单元,立即停止进攻,等待新的命令。
他按下全频通话键。
静默。
三秒后,零星的回应声从频道里传来。
第三装甲营收到。
第七侦察连……信号不稳定……
第十二……滋滋滋……
刘明华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了敲。
通讯组,检查频段。
技术兵调出通讯监控界面,脸色瞬间变了。
报告副指挥,多个通讯节点出现异常干扰,频段……
话音未落,指挥台上的十二块屏幕同时闪烁。
画面开始出现雪花。
先是零星的噪点,然后是大片的乱码,最后整块屏幕变成刺眼的白色。
刘明华猛地转身。
怎么回事?
技术兵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
干扰源……干扰源太多了!至少……至少一百个!
一百个?刘明华的声音拔高,蓝方哪来这么多电子战装备?
技术兵调出频谱分析图,整个屏幕密密麻麻全是跳动的波形。
不是军用设备,信号特征显示……这是民用频段!而且……
他的声音卡住。
而且什么?
干扰源在移动,速度很快,高度……在五十米到一百米之间。
刘明华的瞳孔收缩。
航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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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习区上空,一百架改装过的航模从四面八方升起。
它们的机腹下,挂载着简易电磁干扰器,每一个都在特定频段上发射噪音信号。
蓝方阵地后方,一个临时搭建的控制站里,十名技术人员盯着笔记本电脑屏幕。
第一批航模已到达预定位置。
第二批起飞,目标红方东侧通讯节点。
第三批待命。
屏幕上,红方的通讯网络正在一个节点接一个节点地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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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方第三装甲营。
营长李刚坐在指挥车里,盯着突然变成雪花的显示屏。
通讯兵,联系副指挥部。
通讯兵摘下耳机,脸色煞白。
联系不上,所有频段都是杂音。
李刚抓起对讲机。
各连,报告情况。
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夹杂着断断续续的人声。
一连……滋滋滋……无法……
二连……滋……敌情……
李刚把对讲机摔在座位上。
停止前进,原地待命。
车外,三十多辆装甲车停在公路上,像一群失去方向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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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方第七侦察连。
连长王铁军举着望远镜,看着远处蓝方阵地上突然冒起的烟雾。
那边有情况。
他转身准备呼叫指挥部,耳麦里只剩下白噪音。
见鬼,通讯又断了。
旁边的副连长指着天空。
连长,你看那是什么?
王铁军抬头。
十几架航模在头顶盘旋,机腹下闪烁着红色指示灯。
玩具飞机?
副连长拿起枪,瞄准其中一架。
要不要打下来?
王铁军犹豫了三秒。
算了,演习规则没说可以攻击无人机。
他放下望远镜。
继续侦察,等通讯恢复再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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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摩台上,所有人盯着大屏幕。
屏幕被分割成二十个小画面,每一个都显示着红方某个作战单元的实时状态。
所有画面里,士兵们都在茫然地等待。
有人试图用手势交流,有人举着失灵的电台拍打,有人干脆坐在地上抽烟。
副部长的手指抖着划过平板电脑。
红方通讯网络瘫痪率……87%。
指挥效率评估……下降至12%。
作战协同能力……几乎为零。
老将军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敲击扶手。
一百架航模,成本多少?
副部长快速计算。
单价一千到四千不等,改装费用三千左右,总计……不超过七十万。
老将军闭上眼睛。
七十万,瘫痪了一支价值数十亿的数字化部队。
观摩台上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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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方副指挥部,刘明华抓起电话。
技术组,立即定位干扰源,派反制小组摧毁!
技术兵的声音带着绝望。
副指挥,干扰源数量太多,而且在高速移动,我们的反制设备……根本锁定不了!
刘明华一拳砸在桌上。
那就用防空火力打下来!
演习规则禁止攻击非武装目标,那些航模没有挂载任何武器。
刘明华的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备用频段,启用所有备用频段!
已经启用,但干扰范围覆盖了我们所有常用频段和备用频段。
刘明华瘫坐在椅子上。
屏幕上,那些代表红方作战单元的红色箭头,全部停在原地。
强大的数字化军团,变成了一群失去大脑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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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方指挥部。
陈天军站在沙盘前,听着汇报。
红方通讯系统瘫痪,各作战单元失去协同能力。
航模群预计可维持干扰三分钟。
陈天军的手指在沙盘上移动。
三分钟,足够了。
他转身,面对身后的参谋们。
各部队,按预定计划发起反攻。目标——
他的手掌重重拍在沙盘上。
吃掉红方所有深入我方腹地的穿插分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