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启蹬着自行车,穿行在熟悉却又日渐陌生的街道上,每一次车轮转动,都仿佛碾过一层无形的沉重。
他的目光无法避开那些景象——在火车站旁背风的墙角下,在废弃厂房的破败门洞里,在冰冷的桥墩阴影中,蜷缩着一个个、一群群从死亡线上挣扎而来的逃荒者。他们衣衫褴褛,形销骨立,黧黑的脸上只有一双双因极度饥饿而显得异常大、却又空洞无神的眼睛。
陈启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他拥有一个近乎神迹的空间,里面堆积如山的粮食足以让眼前这些濒死的人立刻焕发生机。红薯、土豆、玉米、小麦……在静止仓库里保持着最新鲜的状态,数量之多,堪比一个小型粮库。每一次意念扫过那片丰饶,再对比眼前的惨状,一种强烈的割裂感和负罪感便油然而生。
他尝试做点什么,哪怕只是杯水车薪。他会刻意绕一点路,选择那些逃荒者聚集的偏僻角落经过。趁四周无人注意的瞬间,飞快地从空间里取出几个还带着泥土气息的红薯或土豆,用旧报纸一包,迅速塞给离得最近、看起来尤其虚弱的人手中,然后头也不回地用力蹬车离开,不敢去看对方那瞬间亮起又充满难以置信的眼神,更不敢听那可能传来的、带着哭腔的感激或乞求。
“快吃了吧。”他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这几个红薯土豆,或许能多撑一两天,但相比于浩荡的饥荒,这微小的善意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连涟漪都难以泛起。他深知,在四九城,在无数双饥饿的眼睛和严密的街道管理之下,任何稍大一点的举动都可能引来灭顶之灾。他像一只谨慎的鼹鼠,只能在地下进行着微不足道的搬运,内心的无力感却与日俱增。
然而,与他良心备受煎熬形成诡异对比的,是他空间中另一项财富的爆炸式增长。
由于粮食的极度稀缺,黑市上的粮价早已飙升至天文数字,而且有价无市。黄金和钞票的购买力在真正的生存资料面前急剧贬值。于是,一种古老而悲哀的交易方式开始盛行,用传承了无数代、寄托着家族记忆与文化的古董、珍宝,去换取活命的粮食。
津市,胡三狗这条隐秘的渠道,此刻发挥了惊人的作用。在巨大的生存压力下,许多过去深藏不露、被视为传家宝的物件,被绝望的人们小心翼翼地拿出来,辗转流入黑市。胡三狗遵循着陈启“重玉器、收精品”的指令,凭借着对生存资料的掌控,几乎是以一种掠夺式的低价,疯狂地搜刮着这些乱世中的遗珍。
每一次与胡三狗的交易,陈启的空间里都会增添一批新的“住客”。不再是之前那些零散的、需要甄别的物件,而是成批的、品质明显上乘的宝贝:
温润无瑕的翡翠手镯,冰种飘花,在空间的光线下泛着莹莹碧光,仿佛一汪凝固的春水;
整套的明清官窑瓷器,青花发色沉稳,粉彩绚丽多姿,器型端庄典雅,每一件都堪称艺术精品;
古旧的黄花梨、紫檀木家具,线条流畅,包浆厚重,散发着幽暗的木香,无声地诉说着往昔的奢华;
还有大量品质极佳的各类玉石原石、雕件,和田玉的油润,岫玉的通透,玛瑙的绚烂……其中甚至不乏一些带有明确纪年款识、或是工艺特征明显的精品玉器,其历史和艺术价值难以估量。
这些凝聚着无数匠人心血、承载着厚重历史的珍宝,如今却像普通的商品一样,被堆放在空间的角落,与那些金灿灿的、却毫无生命的金条为伴。它们的到来,固然让陈启的空间在“财富”和“文化储备”上达到了一个惊人的高度,但每一次清点这些用粮食换来的宝贝,他的心情都无比复杂。每一件精美绝伦的古董背后,可能都对应着一个家族破碎的求生故事,这让他感觉自己像一个乘人之危的掠夺者,尽管他给出的粮食确实是那些人的救命稻草。
一边是街头饿殍遍野,自己却只能偷偷摸摸施舍几个红薯;一边是空间里粮食堆积如山,却靠着饥荒换来了满室珍宝。这种极端的割裂感日夜撕扯着陈启的神经,让他寝食难安。他无法再心安理得地守着这座粮山独善其身了。
一个大胆、疯狂却又在情理之中的计划,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坚定起来。
他不能在北京行动,这里目标太大,风险太高。但津市不同,那里有港口,有更复杂的流动人口,有他设立的锚点和胡三狗这条线。他可以利用空间的能力,进行一次超大规模的“粮食投放”。
他仔细清点了空间静止仓库里的粮食储备。多年来,凭借100:1的时间流速和持续种植,他积累的粮食总量达到了一个极其惊人的数字——粗略估算,体积大约有一百万立方米!这足以装满数个大型粮仓!
他决定,动用这部分储备。目标地点:津市港口区域,一个他早已通过锚点侦查好的、极其偏僻废弃的旧码头仓库区。那里远离主航道,仓库大多破败闲置,平时人迹罕至,而且有铁路支线连接,便于……后续的官方发现和运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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