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就像是一块浸了浓墨的绒布,正缓缓地罩住这整片山林。
宁天站在离洞穴不远空地上,仰头望着渐次苏醒的星空,几颗早亮的星辰已在墨色里崭露头角,像被匠人精心镶嵌的碎钻,虽只透出微光,却带着穿透夜雾的执着,一眨不眨地悬在天际。
晚风卷着赤枫林的气息掠过来,带着些微凉意拂过他的鬓角。
他抬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指尖掠过布料时,忽然低声开口,声音被风揉得有些散:玄铁金台属金,深海寒铁水属水。
话头起得轻,却让周围的空气都静了几分。
他顿了顿,目光从星子移向远处黑黢黢的林莽,像是在透过夜色看见那些隐匿的宝物:这两样东西的性子差得远呢,对周遭的影响自然也天差地别。
风又起,吹得赤枫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他的话。
宁天直起身,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这样吧,你们先通过传送阵回后渊,去告诉松毅大师我们在此发现火山赤晶,以及灵力回路逆行的事情。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人,目光扫过每张脸,我去找璇玑前辈和虫王前辈说一声,让兽族的兄弟们帮忙在林子里留意着,若是有像这赤枫林一样透着古怪的地方,也好早发现。
这样说着,他抬手揉了揉眉心,语气里带着点轻松:有它们帮忙,能省不少脚力。
话音还飘在风里,宁天忽然蹙了蹙眉,像是有根无形的线轻轻扯了他的神思。他抬手按在额角,片刻后放下手时,眼里已多了些急色:看来得一起走了。
松毅大师那边,好像有发现了。
这句话像颗小石子投进平静的水潭,周围的人脸上都泛起些波动。宁天转身想招呼小夜子,目光扫过刚才少年待着的地方,却只看见空荡荡的一片赤枫落叶在打转。
唉?小夜子呢? 他愣了愣,语气里带着点诧异,还有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话音刚落,身侧忽然闪过一道轻影,带起的风卷得他衣袂微扬。
小夜子已经站在那里了,头微微低着,肩膀塌着,一双眼睛里汪着水光,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宁天见他这模样,不由得笑了,眉眼都弯了起来,语气里带着点调侃: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小夜子了?
老大 ——! 小夜子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声音里还憋着气,一边喊一边猛地抬起胳膊,指向林子深处的某个方向。
宁天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这一看,不由得挑了挑眉,眼底的笑意更浓了。
只见那边的空地上,堆着一座小山似的东西,五颜六色的灵草、裹着露珠的灵药,还有泛着莹光的灵果挤在一起,看得人眼花缭乱。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居然就搜罗了这么多宝贝。
他强忍着笑意,清了清嗓子,故意板起脸:孩子不好带啊,真是辛苦你了。 话虽这么说,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连声音都带着点抖。
小夜子刚要辩解,旁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叫声。
宁天转头看去,小咿正扑扇着翅膀,兴奋地围着那堆灵草打转,时不时抬头冲他叫两声,小脑袋扬得高高的,那模样,活像个等着夸的孩子。
咿呀 ——!咿呀 ——! 叫声里满是得意,像是在说 你看我厉害吧。
宁天的心一下子软了,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温柔起来。他朝小咿招了招手,声音放得轻轻的:好,就知道你最棒。
说着,他指了指那堆灵草:快都收起来吧。
小咿像是听懂了,欢快地叫了一声,转身招呼焚一等族人。
只见一道道微光闪过,那些灵草、灵药和灵果就被小心翼翼地收进了秘宝里。焚一他们动作麻利,却又透着仔细,像是在对待什么稀世珍宝。
宁天看着他们忙活,等最后一件灵草被收起来,才抬手召回秘宝。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几枚兽丹。兽丹泛着温润的光泽,隐隐能感觉到里面蕴含的灵力。
他把兽丹递给小夜子,眼神里带着点歉意和安抚:这回又要辛苦你了。
小夜子刚接过兽丹,就听到他继续说道:去跟璇玑前辈说一声,火山赤晶已经找到了。麻烦它帮忙留意林子里有没有类似赤枫林的奇异之地。
他顿了顿,想起刚才那阵神思,语气里多了些急切:我刚收到传信,后渊那边似乎有发现,得赶紧回去。下次见到璇玑前辈,再好好跟它道谢。
小夜子捏着兽丹,刚才的委屈早就烟消云散了。
他用力点了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好,我这就去。 话音未落,人已经化作一道电光, 地一下钻进了夜色里,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光痕,很快就被夜色吞没了。
宁天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直到那点光彻底看不见了,才转过身。这时,百里松明正从不远处走过来。
宁天大人,传送阵已经准备好了。 百里松明站定,微微躬身说道,语气里带着恭敬。
夜风吹得更急了,赤枫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催促。宁天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里灌满了夜晚清冷的空气,他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好,我们回去。
传送阵的光晕在大殿广场中央炸开时,宁天甚至能嗅到空气中残留的空间撕裂气息。
抬眼便望见南婆婆的身影立在石阶下,青灰色的袍角被穿堂风掀起细微波纹,鬓边银发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 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宁天大人,您回来了,快随我来吧,我们路上说。” 南婆婆转身的刹那,宽大的袖摆扫过石阶上的薄尘,留下一道浅痕。
宁天等人紧随其后,脚下的青石板随着步伐发出沉闷的回响,仿佛在应和远处林子里渐起的晚风。
后山的入口隐在一片茂密的古柏之后,树干上布满苍劲的纹路,像是被岁月刻下的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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