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真人的声音不高,却如同蕴含着天地至理的法旨,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穿透竹林,烙印在寂静的夜空下,也狠狠砸在林晚的心头。
了断?
做什么了断?如何了断?
林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冰凉。隐匿在竹影下的身体僵硬得如同石雕,连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
他发现了!他早就知道她回来了!甚至可能……一直都知道她藏在这里!
那看似平静的询问,实则是最后的通牒,是猫捉老鼠般的戏谑,是早已张开的、等待她自投罗网的网!
逃?念头刚起,便被掐灭。清虚真人既然开口,就意味着整座云缈峰早已在他的神识笼罩之下,无处可逃。
战?更是天方夜谭。以她此刻油尽灯枯的状态,对抗深不可测的一宗之主和虎视眈眈的执法长老?无异于螳臂当车。
进退皆绝路!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入衣领,冰寒刺骨。
左手食指上,那枚焕然一新的青铜指环传来一丝温凉的触感,微弱却持续地滋养着她近乎枯竭的经脉,仿佛在无声地给予她一丝支撑。
不能慌。绝对不能慌。
越是绝境,越要冷静。
清虚真人没有立刻动手擒拿,而是“请”她入殿“一叙”,这说明什么?说明他或许有所顾忌?或者……他想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命?而是……别的什么东西?比如,那枚指环?比如,寒玉仙尊隐藏的秘密?比如……一个“名正言顺”的定罪过程?
电光火石间,无数念头闪过脑海。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从竹影深处走了出来。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如纸,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宽大的衣袍上沾染着尘土与冰屑,整个人狼狈不堪,气息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消散。
她刻意没有掩饰这份虚弱,甚至暗中运转那丝指环传来的冰凉气息,让脸色看起来更加透明,身体微微颤抖,每一步都走得摇摇欲坠。
示敌以弱,或许是眼下唯一的策略。
她抬起头,迎向站在殿门口、沐浴着清冷月华的清虚真人。他的目光平静无波,深邃如古井,看不出丝毫情绪,却带着一种无形的、足以压垮山岳的威压。
“宗主……师兄。”她开口,声音嘶哑破碎,带着重伤后的气若游丝,“不知……深夜相召,所为何事?”
清虚真人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她神魂最深处的惶恐与算计。
良久,他才微微侧身,让开通往殿内的路,语气依旧平淡:“进来说话。”
没有威胁,没有逼迫,却比任何厉喝都更令人心悸。
林晚指甲掐入掌心,用刺痛维持着最后的清醒。她深吸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踏上了寒玉殿前冰冷的台阶。
每上一级台阶,周遭无形的压力便加重一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大殿之内,不止一道强大的气息锁定了她。冰冷、肃杀、充满审视。
终于,她迈过了那扇高大沉重的殿门。
殿内的景象映入眼帘。
寒玉殿依旧空旷冰冷,墨玉地面光可鉴人,倒映着穹顶镶嵌的几颗散发着幽光的夜明珠。
但此刻,这原本只属于她一人的清修之地,却站满了不速之客。
执法堂的刑长老面色冷峻如铁,手持一枚不断闪烁着雷光的刑令,站在大殿左侧,身后跟着四名气息彪悍、眼神锐利的刑堂弟子,皆是金丹后期的修为。
右侧,则站着一位身穿繁复艳丽绯红宫装、云鬓高耸、容貌妩媚却面带寒霜的中年美妇。她正是合欢宗此次前来的长老——花想容。此刻,她正用一双淬了毒般的桃花眼,死死地盯着林晚,毫不掩饰其中的怨愤与杀意。
而大殿中央,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此刻却平放着一具以冰玉制成的棺椁。棺椁并未盖严,露出其中一具面色青黑、容颜凝固在惊恐绝望瞬间的女子尸体——正是死因蹊跷的苏璎珞!
冰冷的死气与一种诡异的、残留的魔煞气息,正从棺椁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令人毛骨悚然。
所有的证据,所有的“证人”,都已到场。
只等她这个“主角”登场。
林晚的心脏沉到了谷底。这架势,根本不是“一叙”,而是……三司会审!死局!
清虚真人缓步走到大殿上首的主位前,并未坐下,只是转身,目光再次落在林晚身上。
“寒玉师妹,”他缓缓开口,声音在大殿中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三日前,你座下亲传弟子叶尘,身染诡异魔气,重伤逃回云缈峰,此事你可承认?”
林晚沉默片刻,沙哑道:“是。”
“执法堂与药殿长老联手查验,叶尘所中之魔气,阴毒诡异,能蚀人心智,吞人生机,绝非寻常魔功所为,更似……某种上古禁术培育之‘邪种’!”清虚真人语气加重,“师妹身为师尊,对此有何解释?”
林晚垂下眼睑:“弟子修行不慎,遭了反噬,我……监管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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